那雕像一般的男人却忽然看向她。
“傅先生真是越来越有眼光了,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演员?”
傅林一愣,瞥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少帅可能不认识,这位不是我剧院的演员,而是我女友月华的好友方秦烟,今天来陪月华聊天的。”
“嗯,”男人点头唔了一声,却是低头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有众人皆看不懂的沉郁,“长的倒是俊俏。”
他这一句话说得随意,却叫一屋子的精明的商人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来。
这个年轻的少帅他们有些人接触过,没接触的也早把他的喜好摸得很清楚,他平日里不会轻易接触女人,更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夸赞一个女人。
众人平日里想拍这尊大佛的拍马屁都找不到门路,现在这种顺水人情当然抢着也要做,立马有人附和,
“傅林,这就是你的不对,身边有这么个佳人还不快给少帅介绍介绍?”
他一边说,一边推搡着秦烟,“方姑娘,给少帅敬杯酒吧——”
秦烟脸色一白,收了收那商人碰她的衣服,不动。
“张先生,”傅林一把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好意思,方小姐不会喝酒。”
“哎,傅林,你怎么这般扫兴,有谁是生下来就会喝酒的,”
那商人扶住傅林的肩膀,贼小的眼睛在透明的镜片中划过一道精光,
“这样吧,方小姐若肯敬少帅一杯酒,你的下一场舞剧,芭蕾舞裙的钱,我给你出了,怎么样?”
“对对对,方小姐若肯敬少帅一杯酒,我愿意给你们剧院投资一千大洋——”
“我也出一千大洋——”
谁也不肯放过这顺水人情,众人情绪高涨,整个包厢乱作一团,秦烟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越来越白。
第22章 吻
而那个作为事端起因的男人,一直稳稳的坐着,周身都是矜贵优雅的气息。威士忌盛在玻璃杯里在他修长的手指下光晕璀璨。
“韩先生,”月华忽然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朋友不会喝酒,若是韩先生不嫌弃,月华在这里替秦烟敬韩先生一杯,可否?”
我来——”
秦烟忽然起身来,拿过月华手里的酒杯,“不过一杯酒,平白多了几万大洋的投资,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秦烟,”傅林和月华着急起来,“不想喝可以不喝,莫要逞强——”
“请——”秦烟看着那个男人,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浮出一抹淡笑,举起酒杯。
她没喝过酒,只当将那酒一饮而尽便可,谁知一杯烈酒下肚,她脸像是被火烧,身子像是被火烧,连意识都灼热的不清不楚。
他的眸子又看过来,黝黑深邃的,她想起来了,她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他不就是昨天夜里,在那辆黑色轿车上的男人吗?
……
一场晚饭生了这样一段插曲,傅林和月华谁也没心情再招呼这些大爷。好在那个男人兴致似乎也降了下去,很快,这个局子就散了。
秦烟出了红歌坊的大门,被风一吹才有些清醒,傅林和月华本想开车送她,不知是谁扎了他的车轮,自己都走不了,只得给她叫了辆黄包车送她回去。
秦烟胃里恶心,等到黄包车快到的时候,她付了钱下车,往回慢慢的走。
身后是无尽黑的夜,小路上人不多,天上的星光根本温暖不了这深沉的夜色。她木然的一步步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辆黑色的汽车,极缓慢的跟着她。
走了一段她有些累,停下来准备歇息一会儿,却看到身后跟着一辆车,饭局上那个尊贵的男人皱着眉坐在驾驶室里,离她不过几丈的距离。
“上车——”
“韩先生,”她仓促地往后退了一步,酒意是彻底醒了,说道:“我……不用了,我走回去。”
说罢她低下头便往家里走,心里焦急,生怕他跟上来,可他偏偏跟了上来。
秦烟听到身后车门开了又合的声音,然后她的胳膊从后面被猛然扯住,“你怕我?”
秦烟犹疑,“我……”
“你为什么怕我?”
秦烟被他紧紧看着,目光只有躲闪,他却猝然吻上来,她只觉得呼吸一窒,唇上的热度似乎能夺去一切思考,只剩下空白。
她挣扎起来,他的手臂却箍得很牢固,她根本挣脱不开,慌乱里她一掌甩到他脸上,他吃痛之下终于放开手。
她又惊又怕,一双眼里满是慌乱,他用手按一按侧脸,她只听到自己浅促的呼吸,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了。
他只是沉默着,过了片刻有抓住她的手,眼里却是像迸出星光,“你讨厌我,你为何讨厌我?”
她吃力地呼吸着,背心里的衣裳汗湿了,夜风吹来瑟瑟生寒。她说:“韩先生,请你自重。”
“韩先生……”男人喃喃,忽然又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她:“我是韩清铎。”
第23章 花
韩清铎,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对了,那个奇怪的阿嫂,故事里的男人和他是一样的名字。
他们是重名么,还是只是一个人?秦烟此时却一点不敢多想,只挣脱了他的手,像是逃一般往家里跑去。
他没有追来,她回到家里,才发现额头上细细密密布着的全是冷汗,手腕上还能感觉到他握着的疼痛,心情愈发沉重。
她趴到窗台去看他,只见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又上了车,车灯明灭忽闪划过视线,很快不见。
……
那晚过后,她第二日便托人给香店先生告了几日假,只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在家修养几日。
这几日她待在家里,却总是透过窗子往外看,直到确定那个男人再没有出现过,才又重新上班去。
“秦烟姐姐,你来了,你瞧,这是谁给你送得花呀,真漂亮。”
早晨,她刚打开香店的门,做工的小姑娘齐刷刷的看向她,一脸好奇的凑了上来。
春儿手里捧着一束扎得很好的真花,尽是当下小姐贵太太们之间最时兴的法兰西玫瑰,花瓣是最少见的粉色,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秦烟接过那束花,心里一漾,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哝,
“长宁真是在国外久了,学起那些纨绔子弟讨好女孩子的手段来了,自己都吃不好饭了,还拿钱买这些东西。”
春儿抿嘴偷笑,看她,“秦烟姐姐,长宁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这三天两头的都在国外,你就不担心他被别的女人拐跑了?”
“就快回来啦。问我担心吗,自是不担心,能拐跑的,就不是我的。”
秦烟把那束花插到很显眼的一处,便不再与她们多闹,转身去做活了。
当晚,秦烟拿着手袋关了店门,转身的时候似感觉对面门面得玻璃窗户上一抹身影一闪而过。
她起初不在意,走了几步后,心里忽然噔噔跳起来。
她想起那双眸子,那张矜贵冷漠的脸,那个清冷的名字,还有那个霸道的吻……
她脸色愈发差,几乎是下意识加快脚步,胳膊忽然被从身后一把拉住,“秦烟——”
秦烟转过身去,认出拉她的人,心里悸怕不见了,脸色由白转红,由慌乱转向惊喜,“长宁?”
林长宁身上的西试衬衫板板正正的,一看便是精心收拾过的,他本是想给秦烟开个玩笑,不想她的反应是这般,不由的拂开她脸上的发,温声问,
“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病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烟唇角弯起来,伸手把他放在她脸上的手指拿下来,一打眼看到他手里捧的花,做旧牛皮纸包着的,颜色鲜丽的杜鹃花,“咦”了一声,
“你怎么又抱了一束花?傅林说你说的没错,你在法兰西读书,这是都读了些什么?”
“又?我何时抱过一束花吗?”
长宁不解,秦烟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那种无力的感觉,仿佛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她后背生出冷汗来,握住长宁的手,
“没什么,我记错了,我们走罢。”
第24章 未婚夫
长宁是下午才下了轮船,换了衣服便来香店找她,什么东西都没吃。她正巧晚上也吃的少,两个人手挽手在路上走着,挑选吃晚饭的地方。
秦烟顾及着长宁在外面许久不曾吃过家乡菜,最后选了一家中餐厅,他们许久没见,聊天大于吃饭,加上饭菜口味很好,两个人甚为融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