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餐厅的老板很好,他们走得时候,还送了秦烟一只冰淇淋。从饭店出来到回家有一段路程,两人都没想着叫黄包车,而是一道慢悠悠的走回去。
“秦烟,我这次回来,便会一直留在国内。大学的毕业证我已经拿到了,借着这个证书,我父亲托人给我政府里谋了个职位,等我工作上的事情稳定了,我便立马娶你过门。”
到了秦烟的院子,长宁却没有立刻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
秦烟微微红了脸,
“婚姻是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可是你一句话就能成的……”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脸上露出隐隐的担忧,“你母亲似乎一直不太喜欢我,我们……”
“放心吧。”
林长宁抚了抚她的脑袋,“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很晚了,你休息吧,明日我再接你下班。”
一连几日,长宁都会来接她下班,他许久不在国内,江北又变化颇大,秦烟比她早回来些,也比她更熟悉些,两人在外面简单吃过晚饭,她便带他到四处逛上一段,才各自回家。
两人说得最多的一个是工作上的事,一个就是他们的婚事。虽然秦烟对这仍有忧虑,但看长宁笃定,也安心。
对于之前韩少帅的种种,她只当是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这日下班,她关了店门,天上细细密密的又下起了雨。她撑起一把油纸伞,要往和长宁约定的地方去,忽然有人拦住她的去路。
“秦小姐,韩公子有请。”
她心里砰砰直跳,“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那侍卫彬彬有礼,“秦小姐,韩先生的脾气……您还是去吧……”
“……”
红哥坊的高级包厢。
秦烟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有紧张,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包厢门一推开,她便看到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昏黄的灯光下,照得他眉宇澄清,英俊异常。
侍卫官退了出去。
包厢里顿时只剩了他们二人,她始终低着头,默默地蜷起手指,手心里发了汗,只觉得腻了一片。
“过来些。”他说。
她不动,韩清铎站起身,朝她走来。
听到脚步声,她的惧意越发深了,轻轻退了一步,背部直抵上冰凉的雕花木门。
韩清铎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乌黑清澈的眸子里只有慌乱和戒备,蹙眉:“你很怕我?”
她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问他,“韩先生找秦烟何事?”
韩清铎不说话,牵了她往桌前走去,那里,摆满了这里最好的吃食。她在红哥坊吃过两次菜,可是这桌上的点心和菜式她却一样没见过,如同这间华丽安静的厢房。
她忽然明白了韩清铎的意图,只摇头道道:“我不吃,我已经约了人吃晚餐,韩先生,请你放我离开。”
“跟谁约了晚餐?”
“我的未婚夫。”
韩清铎连连冷笑,“你竟真有一个未婚夫?”
第25章 就这样吧
秦烟抬头,看他脸上竟有一份失落的神情,心里更是一惊。转身握住门把手便要推门出去,他却已经压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腕,“玥儿。”
玥儿是谁?
秦烟心里生出疑惑,却又很快清明,所有的一切都清明起来,原来这韩三少,是将她当做了另一个女子。
她被他搂到了怀里,挣扎起来,可是挣不脱,他低头便吻下来,她只觉的呼吸一窒,脑中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
他将她压在架摆着饰物的墙架上,吻她的脖子,甚至解她的衣扣。她挣扎着扬起手,想要甩在他脸上,他却一转脸躲开了,她心里急,用力扑打身后的书架,书架上一只瓷瓶“砰”一声叫她扫到了地上,粉身碎骨。
包厢立马安静下来。
韩清铎放开了她,她缩到角落里去,恐惧直如铺天盖地,手里紧紧抓着一片碎瓷,急促地喘息,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韩先生,”她把那碎瓷移到脖颈,“若您执意做出让我难堪的事,我不能阻止,也不会苟活。”
韩清铎眸子里的火灭了下来,再也不亮了,那是一种急怒攻心,直戳到心里最深的隐痛——
她一向是烈性的女子。
“……”
不多时,秦烟从包厢里出来了,眼角犹有泪痕,脸上雪白的像是随时要昏倒过去,兀自强撑着走到楼梯角,一步一步走下去。
包厢里传来乒乒乓乓瓷器碎裂的声音,章侍卫收了心神,悄无声息的走进去,只见包厢绣花的重工艺厚地毯上,几只颜色各异的瓷瓶碎裂着,瓷瓶里本放着的画卷、花枝在地上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韩清铎躺在内室里那藏青色的羊绒沙发上,很久,才动了一下眼皮, “她以死相逼,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很久,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绝望像是从心底发出,“既然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那就这样吧,我再也不去招惹她……就这样吧……”
……
秦烟回到家里,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早上在香铺也是浑浑噩噩。到了下午下班,林长宁一直未接通的电话终于有人接起,
“长宁,抱歉,昨天晚上……”
“是秦小姐?”电话那头,是佣人的声音,“林先生工作上出了些变故,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老先生和太太也都出去了……”
“你说长宁……工作上出了事吗?”
“……”
挂了电话,秦烟拿起手包便向外冲去。
她不知道韩清铎家里的地址,但黄包车夫知道,整个江北,谁不知韩府在哪里?
可车夫知道她要找韩清铎,却没有去韩府,只把她拉到城中景色最好的舟山别墅。
秦烟在黑色的雕花门栏外等着,可直到夜色彻底的降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她也没有等到韩清铎回到舟山,更糟糕的是,一到晚上就开始下雨了。
秦烟在雨中将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可恶,冷血,霸道的人。她像是一个小丑在他被他玩弄于掌股之间,他开心时,送花,送吃食,她不遂他的意,他竟拿长宁的前途来威胁她。
第26章 没有你,我会死
大雨倾盆,她只能缩在铁门的角落勉强的躲避,但是一身旗袍还是很快湿透了。
直到将近十点钟,才有车子缓缓驶上山来。车灯笔直的照在门口的石阶台上,秦烟缩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司机看着眼前那一团,不明所以,按了下鸣笛键,刺耳的声音划破雨夜,秦烟一下就惊醒了。
睁眼便是朦胧冰凉的雨幕,从四面八方飘下来。
她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车身来,浑身已经被浸透,脸上挂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韩清铎眼看着她的身影,手指在袖下紧紧捏了起来。
她,又回来。
她的睫毛沾满了水,杏眸仍旧黑白分明,伸出一只手臂敲了敲他的车窗,“韩先生……”
韩清铎落了车窗下去,眉眼却很温淡,甚至没有看她,视线直直落在正前方。
“你来做什么?”
“韩先生,”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请您别为难长宁,他留过学,人品也很好,完全可以胜任那份工作……”
顿了几秒,韩清铎才明白她话里的重点。
有雨雾打进车窗来,润湿了他黑色的短发,他转头,眸子一下沉下来,“你未婚夫的工作出了问题?你觉得是我?”
他脸上的怒气极真切,秦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冷笑一声,“也是,若我能用这样的方法,你还能不从我吗?”
她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恨意化作泪水在眼眶里不肯落下,她手抓住他的衣服,“韩先生,你有什么冲我来,我们之间跟长宁无关,请您不要连累到他……”
韩清铎胸口剧烈起伏起来,那样怒不可遏的火气,秦烟觉得他大概想拆了她,可他忽然平复下来,英俊的容颜很平淡,“你这么抗拒我,长宁倒是叫的亲切。这件事,你说让我冲你来,你可承担的起后果?”
车子直直开进了舟山别墅。
那扇黑铁门却没有关,秦烟想了两秒,跟了进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穿过走廊朝客厅的方向走去了。
“韩先生——”
她在他身后就能感觉到他不可遏制的怒气,她心里的惧怕像一头黑色的兽要吞噬她,可想到长宁,他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的神情,她咬牙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