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左马刻示意对面的沙发,偏头叼过手下递来的烟。神宫寺寂雷连带着不情不愿的饴村乱数落座,左马刻向其中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下去,不一会拿了三条干净的毛巾上来。
左马刻呼出一口烟:“那么?你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神宫寺寂雷将毛巾放在膝上,他旁边的饴村乱数正无谓的擦着头发,好像完全不觉得他们接下来会说的话题与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在DDD区流行着一种药,我希望能借你的力量根绝它。”
“啊啊,你是在说abuser们?今天那个死掉的男人也是吧?”左马刻将一只脚翘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但是这不是说禁止就能禁止的。”
“杜绝DDD区所有的毒品流通这当然是痴人说梦,我明白这点。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你听过‘forbidden candy’这种药物吗?”神宫寺寂雷的表情像是固定在了脸上,声音平板语速适中,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饴村乱数。而外观与年龄毫不符合的男子似乎压根没在听他们说话。
与之相对左马刻的表情却渐渐严峻了起来,大概是听过这种在小众间流传的毒品。
“‘forbidden candy’服用之后身体机能会大幅度上升,展现出比平时强数倍的力量。且初期会产生大量幻觉,从而引发精神不稳定、狂躁等症状,今天那具外围区饥民的尸体就是在核心区引发食人事件的食人魔。”这些资料流淌而出的速度是如此迅捷,以致让人产生对方是否从很早以前就将这些词汇烙印在了脑海里,“当然,我知道光凭这些也是无法完全解释它为何需要被禁止,那么我换一种说法。”
“说这些事真的有意义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了神宫寺寂雷的叙述,饴村乱数头顶着毛巾望向旁边那人,从左马刻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对方慵懒带刺儿的语气却一如往常,“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中止一切吧?”
“喂乱数!你们到底在——”
神宫寺寂雷淡淡地回视了饴村乱数一眼,道:“‘forbidden candy’的前身是政府在战时研究的一种药物,我们称它‘MET—708’,是能够通过非手术桥段改变人大脑构造的药物。之前所说的狂躁期只是它的第一阶段,如若在此期间服用者精神没有崩溃,则会进入第二阶段,我们俗称‘连接期’。”
“等等!”左马刻伸手打断他,一只手埋入发间,看起来有些混乱,“政府?哪个政府?”
“旧的。”
“既然如此他们的东西怎么会流行在DDD。”
“因为中央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他们需要实验体。”说这句话的时候,神宫寺寂雷的语气顿了一下,垂下双目,他的面色因为淋了雨而显得有些苍白,像一副色彩暗淡的画像,“而DDD区正是他们挑选实验体的最好场所。”
空气陷入凝滞,左马刻的身子向后仰去,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半晌才冒出了一句脏话:“嘁,是那些没有找到尸体的失踪人口吗?中央区要他们干什么?”
“头部,假如冷冻及时的话,就算是已经停止生理活动的大脑也能带来实验数据,服用过这种药物的大脑与常人有异,只要从外部就能发觉。”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医生。”左马刻的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带着黑道独有外露的威压。房间里的其余人员身体也紧绷了起来,按住腰间武器,蓄势待发。
神宫寺寂雷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叹气,话语里带了点无奈:“你不是已经猜到一切了吗?左马刻君。毕竟我和独步君来这里的第一天见到的就是你们。”
“所以你手臂上那东西也和这事有关?”左马刻挑眉,身子前倾,示意神宫寺寂雷小臂内侧的油印代码。每一个被流放来DDD区的人初始都要被带来他面前对脸,左马刻乍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不可思议,对方看起来完全是能在中央区混的如鱼得水的类型,却偏偏被流放来了这种地方。
那天他正好带着手下在一座废仓库里教训这阵子胡乱打劫闹事儿的团伙,心情正躁,饴村乱数又在一旁火上浇油。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像是未成年又缺乏自保能力,此时却像是玩一般将高出他半个身子的壮汉打出了一口血沫与碎牙。
“别玩了,他叫的吵死了。”左马刻坐在堆砌而起的钢材上面,被下面的动静吵得脑袋发胀。
“欸——明明是他先要拿我当人质的,人家连稍微回敬一下都不行吗,左马刻大人好凶~哭哭!”
“......宰了你啊混蛋。”
就是在这个糟糕的时刻有人来通知他有两个人需要他看一眼。以往他是不会在如此混乱的场面见新人的,但他如今心中积着一口气,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点燃一根烟。饴村乱数像是知道惹恼了他,三两下爬上钢材,像块牛皮糖似的贴了过来,露出一张毫无心机的笑脸。
左马刻皱眉,往旁边挪了挪。他至今没有弄明白饴村乱数的来历,身上没有流放犯的标志也不像是原住民,半年前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游荡在这片区域,眨眼间就和情报贩子、酒馆老板与妓女打成了一片。
麻烦的家伙。但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事,左马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在这时刚才传话的人带着两个提着皮箱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走在前面披着白大褂的男人时,左马刻听到旁边传来糖块被咬碎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饴村乱数面色如常。
“熟人?”
“嘛,差不多吧。”饴村乱数灵巧的转了个身,从后方窜了下去,“不过解释起来很麻烦,我还有事,掰掰~”
那可能是左马刻第一次窥见饴村乱数真实的情绪,在平时这家伙总是大大咧咧无所顾忌。于是他不由的对到来的这两个男人提起了几分兴趣。
“名字?”
“神宫寺寂雷,这位是观音坂独步。”白衣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有种莫名安抚人心的气息,他的身后跟着另一个红头发的男子,低着头浑身僵硬的跟块钢板。
左马刻露出探究的神情:“我是碧棺左马刻,这片区域都由我管辖。听说你们是流放犯?编号呢?”
神宫寺寂雷卷起袖子,字母与数字刚纹上去不久,周围的皮肤还是红肿的。A0002。左马刻吸了一口烟,虽然听说有A这一等级,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A级流放犯,中央区的意思很明确:让这个男人吃点苦头可以,死了不行。
这他妈是把他当保姆吗。
“后面那家伙?”
“独步君并不是流放犯,因为执意要跟随我......”男人的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身后的红发男人抬起头看了左马刻一眼,那人似乎遭遇过什么重大打击,脸部消瘦苍白的不正常,黑眼圈极重。对上左马刻的目光后又迅速低下头,紧盯鞋尖。
左马刻在心里啧了一声,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总感觉摊上了个不是人干的事。然而事实证明他再没遇过比这两人还听话还好安排的新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他只想着要怎么让他们快点适应这里的环境好不把自己玩死。
“老大,这些人要怎么办?”手上还提着棍子的手下抵了抵趴在地上的人,这队团伙即便一个个已经鼻青脸肿,凶狠之气却不减反增。
“算了,这次给他们的教训足够了。”左马刻从钢材上一跃而下,来到团伙首领面前,说是首领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把头发剃成参差不齐的模样。
左马刻俯身,直视对方双眼:“别再干蠢事了,活下去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青年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胡乱点了点头。左马刻抬下巴示意,手下放开了青年,对方忙不慌从一旁的地上支起自己的同伙,其他人也缓慢站起来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我原以为这里会是地狱,看来并非如此。”目送着青年远去的身影,神宫寺寂雷回过头,如此道。
左马刻哼了一声,摘下烟用鞋底碾灭:“现在不给点苦头等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就晚了。”
“真知灼见。”
这种仿佛事不关己似的语气让左马刻十分不满,他插着口袋逼近神宫寺寂雷,压低声线:“别用一副无关紧要的语气,这里虽然混乱但自有一套规矩,要是犯事你们俩的下场不比他们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