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上打算给两位姑娘封个什么位分?能得太子良媛的大都出身官宦之家,纵然未曾侍驾,可身份摆在那儿,臣妾到时需要依着二人的位分来给她们安排宫室及婢仆,还有封妃的礼服,也要赶制出来,若是这些误了,反倒不美了。”
“严家姑娘是光禄寺卿嫡次女,光禄寺卿掌管部分宫廷侍卫,及宴劳荐飨一事,可也如皇后所说,她未曾侍驾过,是以,便封正四品贵嫔,至于刘家姑娘,她本是定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因占了个出生早的便宜,成了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可国公府一旦分家,她不过是个七品官儿的嫡女,连嫡枝的庶女都不如,就是名头好听而已,这高了太过抬举,低了又不像话,”他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敲定,“也罢,就同样贵嫔吧。”
“一般来说,三品以上,都是有封号的,皇上可有这意愿?”郗齐光一脸坦然地问道。
“罢了,朕还没见到人呢,你说,若朕给那刘家女赐下容一字,可她容貌上竟不甚出彩,这不是活打了人家的脸吗?很不成!”
“皇上想得倒是长远,那就先如此吧,您派人拟旨,再叫钦天监测算最近的好日子,臣妾加盖凤印,而后叫人出宫传旨,至于东宫众位侍妾迁宫一事,宜早不宜迟,臣妾看她们几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家当,衣服的料子虽好,却花色过老旧,尤其听史氏道她们原是宫女出身,体己该是也没多少,倒不如直接收拾一番平日常用的簪钗等物,归置到箱笼中,再叫大力太监搬入后宫来得好,旧的褥床帐就弃之不用了,左右这些物都是内务府按例分发的。”
郗齐光对着花瓶左看右看,不时地调整一番位置,直到满意,才推至紫檀八仙桌正中央。
“就按梓潼你说的办,”说罢牵起郗齐光的手,走到外室,“已是正午,该用午膳了,今儿朕在这儿,你可要多进些。”
建昭帝关心自己,她自是乐得接受这份好意,难得有些俏皮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天不与,非要去争,也要受其害,用膳用的多少,今日啊,也全凭天意了!”
建昭帝一乐,“吃饭还要看天意?没有胃口不想多用也就罢了,还和朕扯出这样一套,更该罚你多多用膳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刮了刮她的白玉一般的挺翘的鼻子。
这段时日一道用膳,建昭帝可算见识到了郗齐光苦夏有多严重,呈上的鱼,腥气稍微重了一点,她就咽不下去,菜式呢,稍微油了那么一些,她筷子都不会执起来,倒是一些爽口的素菜,颇合她意,若是有糖醋口味小菜对了她的胃口,那些大荤大油之物也是能用一点的。
“近日来御膳房这些大厨可是被你折腾地够呛,你整日食不下咽,他们就费尽心思给你做开胃的菜,这才半个多月,难为他们竟想出了十几种新鲜菜式,连父皇母后都赞不绝口,只道这些御厨就是该有人压榨才肯挪动挪动步子。”
建昭帝一想到这儿,心情就能好上三分。
“可别把罪名按到臣妾头上,”这事儿怎么能怪她?“臣妾一到夏日里,十顿有三顿都是不用的,也知道自己这体质不争气,所以从不苛求灶上的人,”说到这儿,反倒是看了建昭帝一眼,“倒是皇上,因着关怀臣妾,对御膳房,可谓是步步紧逼呢!”
“皇上这些日子,也尝着了御膳房不少的新鲜吧?”说罢,郗齐光掩唇而笑,眸中满是戏谑。
建昭帝轻咳一声,“御膳房推陈出新,乃是常事,也是他们应尽之责,应当好生奖赏才是。”
说着就开始叫人,“魏九、魏九!传令下去,御膳房近日来,连番吐故更新,改良菜式,使上皇、皇太后心情大悦,特御膳房主厨每人奖赏一对儿东珠,总管每人赏一枚玉佩,其余人也都劳心劳力,各有奖赏……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九躬身,“是,皇上,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且不说御膳房那里得了赏赐是多欢喜,郗齐光这里用膳就有多艰难。
“这东坡肉,看着就肥而不腻,酥香味美,皇上近日政务繁忙,合该多用用才是,”说着就用公筷给建昭帝夹了一块儿,“这儿竟还有金蟾戏珠,醉青虾和五关鸡,这御厨也是够懒的,将东坡四珍尽数呈了上来。”
“既是不愿意吃这些荤的,便尝尝这口袋豆腐,酸甜可口,还有这乳鸽汤,清淡一些,倒是正合你的口味,多用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说着,亲自为她舀了一勺的汤,递给她。
郗齐光脸上绽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如杏花初绽,雨后初霁,只一眼,便是十分的风光。
“多谢皇上。”
第21章
“将她们两人两人分开,这史才人、丁才人分到相邻的宫室,而最能闹腾的朱良仪和那墙头草吕良仪一道住在一起,剩下的二人也分到一起。”
说罢,郗齐光手指点了点三处小宫室,“清荷苑给史才人,清灵苑给丁才人,玉雪苑给朱、吕二人,飘絮苑给另外那两人。”
郗齐光不喘气儿地下着令,“再有,吩咐内务府,连夜将这四处院子整理打扫出来,布置好床帐摆件儿,明日那六位便要入住,让他们自去掂量着办!”
“再者,将长春宫和永宁宫收拾出来,这个须得慢慢来,两个月之内弄好便可,先将后殿收拾好,而后再是正殿。”
郗齐光眸色深深,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越的声响。
“这……”浣春虽面有犹疑,可还是咬着牙问了出来,“殿下既然说是两月,难不成,两月后,那两位就要入宫了?”
这种骨节眼上,容不得她不多想,“而且收拾出来了后殿和正殿,难不成,是正四品贵嫔贵仪之位?”
侍寝之后,才会有晋升,而只有三品上,才能执掌一宫,为主位。
“初初便是这般高位?”
郗齐光神色淡淡,“不算高了,皇上已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准备等二人侍寝后再晋封。”
复而浣春和浔冬又想到,两人本就是太子良媛,若是提早入了东宫,站住了脚,一个婕妤位那是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是九嫔甚至妃位,对比之下,现在可是好多了。
“明早便会下发明旨,早做好准备,对我们就越是有利,至于长春宫和永宁宫的宫人,少少的派去几个,留足日常维护打扫宫殿就成,可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朝着人家的地盘伸手。”
郗齐光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滴水不漏,事无巨细,颇有沙场秋点兵的大将之风。
“您今儿可把内务府的人指挥得团团转,恨不能自己多长出一双手脚来,内务府的总管都对着奴才抱怨,希望殿下高抬贵手了。”吴登明笑意满面,却还是憋着,免得失仪于人前。
“哪儿那么夸大?都是惫懒惯了的,皇太后就是太过仁善,惯得这些人越发不知斤两了,在其位,谋其政,各处皆有各处的差事,自己的差事都做不好,还敢抱怨活计多活计累?是不是要把他们好好儿地供在庙台上才算舒坦啊?”
郗齐光神色冷然,端肃低沉,“传令下去,谁敢偷奸耍滑,就别怪本宫无情,究其根底,这任过内务府总管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罢免一个内务府总管,本宫还是有权利的。”
这大晋的内务府可不同于她所在时空的大清,大清的内务府初时还好,渐渐地,就被包衣世家所把持着,皇帝想吃个鸡蛋都要算计着数量,补个龙袍都要耗费上千两,前朝因何而亡?
还不是这类的佞臣?
大晋开国皇帝入关之后,光是抄这些人的家,便抄出了上千万两近万万两的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还不算那些珠宝摆件儿之属,而那时的国库,竟只剩下几千两银子了。
从那以后,大晋创立内务府之后,每隔半年便要依据外头的物价,由六部之中的随意两部连同户部几人查账一次,以免被人欺瞒,而内务府的总管,更是每五年就要换上一人,皆是宦官。
宦官虽有诟病之处,但由于规矩处处掣肘,便是有心贪墨,也是为数不多,更何况其身后并无家族,铤而走险更是丝毫没有必要。
“这差事分配不好,令下面的人满心满嘴的抱怨,显而易见,这内务府总管做的不够好,不称职,既是如此,底下有的是有能为的人盯着这个位置,本宫也不差这一个,走了一个,还有新的,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