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锁娇(18)

想不清楚暗中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跟柳瑟有关,或者是他自己漏掉的某个仇家,总之他全都没跟朝雾说。

江湖上那些血雨腥风,都不是朝雾能承受的,说了徒叫她担惊受怕。

暗中监着他的人一直未有什么行动,楼骁慢慢也就放松了些许神经,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多心了。

在江湖上混久了,最是疑心重,总觉得哪儿都有对自己不利的人。

再几日下来,楼骁把自己的疑心按下了。

这一日天气极好,他看朝雾日日在家闷着,再不出门都要发霉了,便拉了她出门逛市集。

朝雾也因为李知尧没再打扰她,这几日下来,神经放松了许多。

想着与楼骁一起,也就去了。

出去到市集上,逛逛布店,买些布匹料子,再逛逛成衣铺。金银首饰铺子也去了,但只瞧瞧当下时兴的样式,朝雾并不买。

若是买这些东西,她身上的钱不够花费的。

她此时只能紧着花钱,身上的死银子,能给孩子多留些便多留些。

逛完了金银首饰铺,又去了水粉铺子。

楼骁见朝雾看着一盒胭脂喜欢,想给她买,问下来要五两银子,朝雾当即便放下了,眼神都是说什么也不要。

楼骁以前和柳瑟搭伙过日子,身上从没多留过钱,他的钱都被柳瑟那晚卷走了。此时没有自己的钱财,也不能硬要给朝雾买这买那,自也不打肿脸充胖子。

朝雾在看另一盒胭脂,闻了闻味道听到掌柜的报价二十两,又放下了。

她看到楼骁在走神,问他:“怎么了?”

楼骁收回神来,笑一下道:“都不喜欢么?”

朝雾摇摇头,“我们走吧。”

胭脂水粉骡子黛,以前都是她用不完或用腻了直接丢给下人的东西,如今却是只能在店里闻闻味儿,一样也买不起。

走出了店门到街面上,朝雾兀自在心里叹这事,忽有一人从她身边撞她一下蹿了过去。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她立马去摸自己的袖袋,发现钱袋没了。

心里蓦地一紧,她立马看向楼骁,着急道:“钱袋被偷了。”

楼骁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朝雾面色慌急,没空再多想别的,让她在原地等着,立马便追了上去。

朝雾跟着追了几步,看着楼骁和那小贼消失在视线里,便停了步子。

她脚力不行身子还重,根本追不上。

追不上便不追了,到街边停下来等着楼骁。

等的时候也忍不住着急,想着楼骁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的钱追回来。从前家富不知柴米贵,现在是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浪费。

然而她没等多久,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的脸冷得像块冬日寒冰,到她面前直接便与她说:“王爷请您到逸仙阁喝杯茶。”

听得这样的话,朝雾像遭了雷劈,瞬间僵住了身子,心底生出的麻意直蹿上指尖。

再想叫楼骁,哪里还有人。

她蜷起轻颤的指尖,在心里自骂愚蠢——偷她的钱袋还要特意撞她一下,让她当下就发现,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忙,更新晚了,跟大家说声抱歉T^T

第18章

朝雾下意识往后退开一小步,敛下目光,端稳了语气道:“麻烦您替我谢过王爷,喝茶就不必了,我要在这里等我相公,他马上便会回来。”

男子声音冷硬,如同没有感情的铁片人,“茶凉了,您的相公怕是就回不来了。”

低垂的目光僵滞一下,朝雾猛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他面上无半分温色,眼底更是像铺了万年坚冰,灿灿暖阳之下也让人不寒而栗。

朝雾只觉心底寒得更厉害,忽又觉出某处还有目光盯着自己。她再把头抬起来些,便见对面茶馆逸仙阁二楼的雕花窗口,正坐着李知尧。

他看着她,像在看自己猎网里一只徒劳扑翅的雀儿。

朝雾的目光与他碰上,遥遥对视,一时间街面上的喧嚣都歇了。暖阳照在西半空,洒下刺痛眼仁的冷冷光线。

明亮的冷,整个世界都没了温度。

眼前的男子转身走掉。

朝雾落下目光,默站片刻后迈开步子,往对面的茶楼上去。

她进了茶楼便有跑堂的上来招呼,她径自上二楼,去到李知尧所在的临街厢阁。进去后恭恭敬敬向他行礼,道一句:“给王爷请安。”

李知尧看着她,只觉她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以及通身的气派,和高傲坚韧的心性,根本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及。再寻常俗媚些,他怕是不会多看一眼。

他冲朝雾开口,“坐。”

朝雾不拿虚礼推辞,到他面前坐下。

李知尧看她一眼,拎起紫砂茶吊子给她斟茶,似笑非笑地开口说:“果然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叫人看了心生羡慕。人间至情至暖,不过如斯。”

朝雾眼睫低垂,目光在杯中茶水上曳曳成波。

没等她开口,李知尧放下茶壶便又是一句:“想好搬去哪里没有?柳州气候算好的,想找到比柳州还好的地方,怕是不大容易。”

朝雾紧着心弦,面上却仍端得住,开口说:“您不必这样诈我,我没想走,在您眼皮子底下,走也走不掉,想了也是白费功夫。”

李知尧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判断真假。瞧着不像在扯谎,他笑一下,“是个识趣的人,那想好没有,是一女共侍二夫,还是和离跟了我?”

朝雾见识过李知尧的无耻下流,知道他就是在故意羞辱她。她骂过他,骂得尖酸又难听,骂他连山匪都不如,怕是这辈子他都没被人这么骂过,所以他要玩死她。

其实在她出言不逊的当时,就该人头落地的。

她这条命,算是李知尧赏的。

此时心里少了许多愤恨屈辱,更多的是平静,朝雾抬起目光看向李知尧,直剌剌迎着他的目光,“我和我相公恩爱不疑,只想相守到白头,您不能成人之美么?”

李知尧突然笑起来,好像听了什么无比滑稽的笑话。他喝口茶放下茶杯,看着朝雾道:“好一个恩爱不疑,相守到白头……”

说着笑容慢慢隐下去,“下作无耻下流之人,怎么可能成人之美……”

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但朝雾也知道,即便她没说过那些话,李知尧也并不会放过她,不过是再换个由头说辞罢了。

她也不后悔自己说过那样的话,李知尧就是无耻下作,她永远不会甘心伺候他。

朝雾不再说一些徒劳无用的话,她坐着陪李知尧喝茶,不让自己显露出太多的不情愿和排斥厌恶。一边坐着一边不时越过窗户往下看一眼,她怕楼骁回来找她找不到人。

可一直坐到天黑,朝雾也没等到楼骁回来。

李知尧没多留朝雾,除了喝茶也没逼迫她做别的事,天色黑下来后便叫寂影送她回家。

在朝雾起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叫住朝雾,语气寻常地对她说:“本王在这里呆着实在闲乏,甚是没趣儿。明儿晌午后我在三斤巷等你,我们去游园踏春。”

朝雾背对着他没回头,也没应声。

听他说完,迈开步子便走了。

寂影是赶她的马车送她回去的,车上还有她逛市集买的布匹料子等一些东西,一件也不少。这些东西都是寻常货色,没什么好的。

寂影知道朝雾住哪里,直驱马车进她家院门。

停好马车后不等朝雾下车,他人便消失了。

朝雾起身打开车帘,看车外空空无一人,但踏脚凳已经摆好在了车下,她便把东西抱在怀里,小心翼翼下了车。

下车后看到家里黑乎乎一片,连盏灯都没点,心里自然不踏实。

楼骁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朝雾把买的东西抱进屋放好,点上灯,便坐着等楼骁回来。

等得最焦躁的时候,她甚至想趁夜去布溪街找李知尧,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今天陪李知尧喝了茶,也没有再惹怒他,她想着李知尧不应该对楼骁做什么才对。再者说,楼骁是可以把她从军营里救出来的人,没有她在后面拖累,也不应该会出事。

想着想着想到自己出茶馆时,李知尧让她明天陪他游园踏春。这又忍不住想,莫不是李知尧知道她根本不会去,所以才会使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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