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惊天一案,如今的通天之局,在场众人,多少知道些实情,却唯有这突然冒出来的盖家后人,却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殿中一片静寂,等着他说下去。
可是皇帝说过一句之后,似乎陷入回忆,一时并不开口。
就在盖玉啸渐渐不耐,想要追问时,皇帝慢慢开口:“那几日,朕身中奇毒,为了平稳朝堂,只能秘而不宣!”
只这开口第一句,令耶律辰震惊莫名,反问道:“中毒?”
在此之前,鲁氏等人说的,都是“身患恶疾”。
皇帝点头道:“是!是中毒!朕中毒之后,恐朝堂不稳,便有心立储,只是立长、立嫡,朝中却争执不休。阿衡为了替朕解毒,悄悄出宫寻找解药,也就是那时,莫珠才有机会冒她之名传出将令。”
仪妃微微抿唇,低声道:“原来,这一切都不曾瞒过皇上!”
耶律辰皱眉道:“不是为了立储之事,母后与父皇争执,至使父皇不入后宫?”
“阿衡不在宫里,又如何争执?”皇帝摇头,不禁轻轻一叹。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她与他争执,那样,去的人不会是她,她也还可多陪他几日!
耶律辰默然片刻,追问道:“后来呢?母后可是寻到解药?可为何会引出惊天一案?”
当年皇帝中毒,却又做了这十几年的皇帝,可知当年的毒是解了的!
皇帝目光转向元氏,慢慢道:“那便要问问元皇后,究竟何时与鲁氏勾结!将清河王府嫡系一脉尽数暗算?”
是暗算?
不是定国公府的兵马兵围清河王府?
众人尽数愕然。
一句话,将所有的目光尽数引到元氏身上。
盖玉啸眸色顿深,一双眸子更是死死盯在元氏身上。
“我……”元氏脸色乍青乍白,默然片刻,突然咬牙,大声道,“自是因为皇上!”
“因为朕?”皇帝讶然。
元氏点头道:“不错!当初,皇上开府封王,先帝御旨,将臣妾赐为侧妃,却并不曾立下正妃!”
“那又如何?”皇帝皱眉。
元氏道:“那几年,那许多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府,皇上虽有恩泽,却不见专宠何人。臣妾以为,依臣妾家世容貌,必能得皇上之心,哪里知道,任凭臣妾如何,都无法将皇上的目光留住,便以为……以为皇上便是疏于女色!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盖家郡主回京,立刻便得到皇上青睐,还亲自请旨,立为正妃,你嫉妒之下,却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母亲身上!”满殿的寂静中,楚大小姐静静的接口,一字字问道,“元皇后,我只想知道,皇上登基那日,可是你出手暗算,至使我母亲早产,几乎丧命?”
“不!”元氏立刻否认,怒道,“本宫是怨怪舒氏多事,可是不曾暗算!”
“不曾吗?”鲁妃轻声接口,望向她的笑容透出一抹阴冷,慢慢道,“姐姐分明知道,那日盖衡伴在皇上身边,为何骗她前去御湖?”
是元氏将舒氏骗去御湖?
随后呢,发生什么?
楚若烟抿唇。
第1046章 不过是旧识
鲁妃口中,透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问政殿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鲁氏身上,静等她说下去。
这个时候,但听殿外一个浑厚的声音道:“皇上,臣楚远求见!”
楚远?
楚远回来了?
他不是率大军在后?
鲁妃一惊,迅速与耶律昊对视一眼。
皇帝向耶律辰一望,却似并不意外,向庞白道:“请楚大将军进来罢!”
庞白传下令去,但闻殿门外脚步声响,楚远在前,楚若轩、楚若帆、楚若麟兄弟三人在后,大步跨进殿来,跪倒行君臣大礼。
不止楚远回来了,连楚家兄弟也是四到其三!
孝康王明辉等人也倒罢了,其余年长一些的朝臣皆是暗吸一口冷气。
当年,楚远对夫人舒氏如何宠爱,都是众目所见,今日若知她受人暗算,又岂能轻放?纵然楚大将军顾念江山平稳,他身后那三只狼崽子又岂会善罢甘休?
皇帝却似不以为意,点头道:“事关舒县主当年的事,楚大将军回来的正好,一道儿听听罢!”
楚远听他提到亡妻,眉端微挑,目光向殿内众人扫去,最后落在元氏身上,冷声道:“当年的事,果然与元皇后有关!”
楚若烟吃惊道:“爹,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楚远脸色冷凝,也只在望向女儿的时候,眼底露出一抹柔和。
元皇后却一脸惊怒,厉声喝道:“鲁妃,你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鲁妃冷笑,摇头道,“你嫉恨盖氏,也非止一日,当年潜邸的姐妹,何人不知?”
元氏咬牙道:“盖氏进府之后,皇上再不瞧旁人,莫说本宫,难不成你们是不嫉恨的?”
鲁妃摇头道:“我们从不曾妄想过正妃之位,纵然嫉妒,也不必牵怒舒县主!”
楚若轩戎边数年,京中的事鲜有听闻,此刻见满殿朝臣聚集,却有两名后妃大庭广众论及争宠,还牵扯到自己母亲身上,一时不解,皱眉道:“二位娘娘,恕臣直言,潜邸的事,与我母亲何干?”
事情到这一步,已无从隐瞒,楚若烟暗叹一声,接口道:“二哥,当年皇上登基那日,母亲在宫中受人暗算,才至早产,险些丧命!”
当年兄弟几人虽然年幼,可是母亲是因生育妹妹而亏了身子,却是知道的!
楚若轩一惊,身虽未动,一双眸子目光凌利,定定望向鲁氏,一字字道:“请鲁妃娘娘明言!”
鲁妃点头,目光凝在元氏身上,接着道:“当时,皇上刚刚进宫,盖氏伴皇上去见先帝,舒县主不知何事前来寻找,元氏分明知道盖氏去向,却将她指去御湖。”
“不!”元氏尖声否认,指着她道,“鲁妃,你信口胡言,皇上不会信你!”
鲁氏不为所动,转头望向御湖方向,目光仿似穿过层层殿宇,看到御湖的景色,轻叹道:“万寿亭的石阶,真是高啊,舒县主就那样摔了下来……”
说这话时,语气中带出些唏嘘,一瞬间,便将人带入十七年前那一日。
佳节将近,整座皇宫依制悬挂灯笼,便连树上也是彩带飘垂,却因皇帝病重,却无人敢一展笑颜。紧接着,宫外生变,宫里的人更是人心惶惶,又有何人还观赏御湖景致?
那时,舒氏打开宫门,迎耶律隆毅进宫,却因宫外兵马冲门,再也难以关上。随在耶律隆毅身边的楚远见状,立刻回马挡住宫门,以一人之力,阻挡千军万马的冲击。
舒氏心急夫君安危,却知先帝垂危,耶律隆毅必无法兼顾,整座皇宫,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能调兵遣将,上马征战的盖衡。
可是,当她赶进后宫,寻找盖衡时,却不见她的人影,是元氏将她指去万寿亭。
鲁妃摇头,轻叹道:“后来,万寿亭中发生何事,我们便不得而知,只是隔不多久,便有内侍来报,说舒县主自万寿亭石阶摔了下来。”
重兵围宫,舒氏除去苦苦支撑并无他法。直到黎明时分,三王率兵赶回平乱,楚远进宫,才将她接回府去。
听着鲁妃的讲述,楚远眼前,似又看到那个美如朝露的女子,只觉心头锐痛,摇头道:“当年,我再三追问,她却始终不曾吐露一字,只是……再不愿进宫!”
楚若轩双拳紧握,目光落在元氏身上,咬牙道:“皇后娘娘,我母亲究竟发生何事,还请皇后娘娘解惑!”
“不关我事!”元氏摇头,突然转向皇帝,大声道,“是盖氏!是盖氏怕舒县主说出她见不得人的秘密,命人暗算!”
听她突然将矛头转到盖皇后身上,皇帝未应,耶律辰已将脸色一沉,冷声道:“元皇后,你说什么?”双拳紧握,满心想一掌将这妇人劈死。
皇帝却微微皱眉,摇头道:“阿衡一生磊落,又有何事不能对人言?”
“没有吗?”鲁妃厉声高喝,迈前一步,向皇帝直视,冷笑道,“盖氏回京,借舒氏接近皇上,短短三月,非但与皇上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
未婚有子,于女子可是极大的污名!
耶律辰听她辱极亡母,胸中怒火如炽,上前一步,便想向那妇人毙于掌下,手臂却被一双小手死死拉住,耳畔轻柔的声音急切唤道:“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