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如何?”明彦恩紧问一句。
一府的管家,纵之前不是管家,也必是府里用老的家人,听这管家回答,竟然进府不过五年?
满殿朝臣,十有都是出自世家,闻言不禁诧异。
管家见众人的目光望来,虽不明就里,也觉心中慌乱,将“小厮”二字重复几回,偏说不下去。
巴元九倒似也听出些端倪,立刻问道“管家,是哪一个小厮?可是小磊子?”
管家听他一口道出名字,只能点头。
巴元九神色大变,嘴唇颤抖几次,转头向四皇子耶律邯瞧去。
事关生死,这里发生的一切,耶律邯自然始终留神注目,此刻见他望来,瞪眼道“这小磊子是何人?这小厮不见,你瞧我做什么?”
这一刻,巴元九已全身颤抖,本还在极力忍耐,听他一言,再也无法再忍,大声道“四
殿下,那小厮本就是四殿下的人,难不成……难不成你不认?”
小厮是耶律邯的人?
此言一出,满朝轰然,望向耶律邯的目光,皆是了然。
耶律邯大惊失色,连声道“不!你胡说什么?今日之前,本王从不曾听过有一个什么小磊子?再说,若当真是本王的人,又为何在你府上?”
巴元九目眦欲裂,咬牙道“是四殿下说那小厮爹娘好赌贪酒,不止在府中结怨,还欠下许多赌债,出事身亡之后,便有许多人为难这小厮,只能将他送走,托臣照顾,怎么如今竟然不认?”
“没……没有的事……”耶律邯脸色苍白,只能连连摇头,却不知如何分辩。
耶律辰皱眉,侧头向管家一望,慢慢问道“巴统领,这位管家又是何来历?”
巴元九一怔,转头向管家望去,张了张嘴,哑声道“也是……也是四殿下相荐!”
巴杨身亡,与此事有所牵扯的两个人,竟然都是四皇子的人?
殿内众臣本只是窃议,到了此时,已顾不及是在御前,已是一团纷扰。
耶律邯脸色惨白,连连摇头,颤声道“不!不是!巴统领,本王与你无怨无仇,巴杨身亡,你当查明真相,找出真凶才是,为何……为何信口攀污?”
巴元九大声道“小厮不知下落,管家却在这里,你便问他,如何来我府上?”
是啊,总要听管家一言!
众人的目光,又尽数放在管家身上。
管家连连磕头道“五年前,小人家中遭变,流落街头,确是四殿下援手,将小人荐到巴统领府上服侍,也承蒙巴统领看重,第二年便做了管家。只是,小人不曾做过对不住巴统领的事,后来也不曾再见过四殿下!”
还真是耶律邯的人?
这番话说出来,殿上顿时如炸锅一样。
四皇子从五年前就在巴元九府上伏下两人,说他没有旁的心思,有谁能信?
耶律邯连连摇头,大声否认,却又有何人还肯听他?
耶律辰也未料到,此案竟牵出这许多事来,一时也难辩真假,回头向明彦恩、楚若帆二人望去,但见二人也是满脸的错愕,不由微微皱眉,转眸间,又再向耶律邯一望,心中蓦然一动,立刻向上回道“父皇,我苍辽户籍素来管的甚严,这管家和小厮的来历,交户部一查便知!”
是啊,这管家哪里来的,这小厮原是不是四皇子的人,户部总会有记录!
此言一出,殿上倒有大半朝臣暗暗点头,孝康王赞道“还是钰王殿下心思细密,见机极快!”
耶律邯大喜,连忙点头道“九弟所言极是,这二人断断与我无关,一查便知!”
皇帝点头,向户部尚书梁满仓道“还不去查?”
梁满仓连忙应命,躬身向殿外退去。
还没有退出殿门,却听七皇子耶律亭道“父皇,四哥掌管户部多年,怕查不出什么!”
直指耶律邯涂改户籍。
耶律邯大怒,咬牙道“七弟,还不曾查过,你如何知道查不出什么?”
耶律亭挑唇道“四哥莫急,臣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你……”耶律邯气的胸口起伏,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但听殿外脚步声响,有小太监回道“皇上,户部中朗令张大人已经传到!”
张贺来了!
耶律邯心头一松,立刻道“父皇,儿臣有未传递消息和下令行刺,唤张贺一问便知!”
钰王请旨时,本来就已入夜,经这一番折腾,三
更早过,皇帝但觉甚是疲惫,揉揉额角,摆手道“传!”
随着传令,中郎令张贺躬身进殿,在殿尾跪下见礼。
皇帝问道“你便是户部的中郎令张贺?”
张贺磕头道“是,正是微臣!”
皇帝正一正身子,凝神向他注目,一字字道“方才有人出首,说半个月前,钰王回京那日,你曾在宫门外求见豫王,为了何事?”
张贺一怔,抬头速速向耶律邯一望,又再将头低下,身子躬的更低一些,答道“那日本无要紧的事,是豫王殿下事先吩咐,若是听到城外厮杀,钰王殿下或是楚将军父子回城,便设法求见!”
事先吩咐?
满朝众臣顿吸一口凉气,望向耶律邯的目光,多出些震惊。
这位四皇子,平日虽说性子阴冷一些,可是却没有料到,他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xd8
耶律邯也是脸色大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张贺抬头望他一眼,又再低下头,低声道“殿下见谅,臣虽受殿下知遇之恩,可终究是苍辽之臣,圣驾面前,不敢撒谎!”
耶律邯望着他跪伏的身体,一时间,但觉一股凉气自脚底窜起,迅速袭遍全身,耳中嗡嗡作响,身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分明。
阴谋!
一个月前,这场阴谋还只是针对钰王,没有想到,走到今日,才知道还有自己!
见耶律邯不语,皇帝又再问道“你宫外求见,他可曾与你说什么?又有何吩咐?”
“回皇上,豫王殿下不曾吩咐什么,只是将条汗巾交给微臣,命臣拿去给殿下的长随,说是要换成蓝色湖丝的!”张贺回答。
汗巾?
怎么会突然说到汗巾?
众臣相顾愕然。
耶律亭微微扬眉,冷笑道“怕是四哥与手下约好的暗语罢!”
不然,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为何要巴巴的换一条汗巾?
听七殿下一语,众人顿时恍然,皇帝脸色铁青,冷声问道“张贺,你是交给他哪一个长随,即刻命人召进宫来!”
张贺摇头道“回皇上,那长随在十几日之前,便暴病身亡!”
死了?
又是灭口?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都投在耶律邯身上。
耶律邯张口结舌,结结巴巴道“十……十几日前,儿臣确有一名长随暴病身亡,可是……可是,断断没有汗巾的事!”
只是此刻,任他浑身是嘴,又如何说的清楚?
皇帝但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恼怒异常,咬一咬牙,摆手道“朕当真不知道,朕还有这样一个皇儿,好!真好!”伸手向他一指,喝道,“给朕拿下!”
第908章 第二个被废的皇子
皇帝的一声令下,门外御林军奔入,不容分说,已将耶律邯按倒在地,反剪双手。
耶律邯大惊,拼命挣扎,连声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不曾做过,这必是旁人构陷,求父皇明察!”
“旁人构陷?”皇帝霍然起身,手指向他一指,话还不曾出口,却觉眼前一阵昏黑,闭一闭眼,才勉强压下,咬牙道“你……你……”气结之下,只说出两个“你”字,再说不出话来。
“父皇!”耶律辰见他脸色青白,暗吃一惊,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一夜辛劳,如今小厮未获,一众人犯未曾押回,此案仍千头万绪,儿臣请旨,先将四皇兄羁押,等一切查明,再行定夺!”
皇帝深吸一口气,望向耶律邯的眸光满是失望,摇头道“还要查什么?且不说私自养兵,勾结黑岩,便是……便是他命人诛杀同胞兄弟,又一再杀人灭口,便……便罪不可恕!”只是,眼前这个,终究是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儿子,说是“罪不可恕”,可是要下旨处置,还是心有不忍,摆手道,“夺去王位,押入大理寺,等到一干人犯回京,再行处置罢!”
旨意一下,整个人似泄了口气,往后跌坐回御座。大理寺少卿田立言闻命,即刻出列领旨,唤来大理寺的几名差役,押耶律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