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头上长瘊子的,爱打媳妇儿,已经打跑了一个,最近正在物色新人。”
他冷冷看着她:“你眼前的这些人都不咋样。如此一对比,我觉着皇……王公子,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芸娘此时一拍大腿。
对啊,殷人离不正是做过谍报工作的暗卫头子?他对京城之人的底细可是了若指掌啊!
她立时来了精神,前倾身子向他打听:“那谁,正街最大的粮食铺子,王家的二公子如何?我瞧着他相貌堂堂,人还年轻,爱笑。爱笑的人,性格总不会太差。他家开粮食铺子,我家开胸衣铺子,条件相当,算是门当户对。你还知道他些什么?”
他啪的一拍桌子,低叱道:“李芸娘,你不要欺人太甚!”
芸娘莫名其妙,她怎么了?她没怎么呀?他失心疯了?
她不甘示弱,跟着一拍桌子,叱道:“殷人离,你吃疯了?我何时欺了你?”
他心下郁闷,又说不出个因果,只得愤愤坐了半晌,同她道:“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会疼!”起身大步去了。
芸娘看着他的背影,奇道:“难道我的心不是肉长的?”她转头看着青竹:“你说,他吃错了什么药?”
青竹便恹恹道:“吃错药,也比头被打破强。”
高俊突然出现后,又消失的没了踪影。
青竹失去了看美男的兴趣。
芸娘反倒莫名其妙的同殷人离形同陌路。
首先,李宅饭桌上再未瞧见过殷人离。
其次,如若两人一不小心在家门前遇见,除了他那匹马给她打个招呼,他是对她视而不见,一步跃上马背,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这回,求仁得仁,芸娘是真的同他大道通天,各走半边了。
她觉着有些欣慰,欣慰中有些失落,失落中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中又有些负气。
各走半边就各走半边,谁稀罕。
反正她同他的事情也没传扬出去。没有传扬,在舆论眼中,她就不戴有什么精神枷锁。
看到好看的汉子,她就多看两眼。
听到好笑的段子,她就多笑两声。
然而,逍遥的日子总是匆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令她笑不出来的缘由有三处。
其一,有一日她阿妹青竹陪着李氏外出庙里上香,等再回来时,精神状态便比平日更加痴傻。
青竹将自己个儿关进房里,连茶饭都不思,没几日便瘦了一圈下去。
她问急了,青竹才吐了实话。
据称,是青竹陪着李氏上香那日,在庙里同李氏走散,险些被路人踩伤。
当时是被一位俊俏男子拉了青竹一把,才将她从路人脚底下拉开。
而这位俊俏男子,便是几年前曾着了芸娘和青竹的道儿,前几日又被青竹打伤了的,倒霉的公子哥儿,高俊。
此次高俊顺手将青竹救了一把,却因着周边人多而未能立即消失。
既然没消失,陪着青竹行了一段路,便也将各自机遇谈了一谈。
青竹叹道:“我记得他此前虽荒唐些,可也是极开朗的人。如今整个人沉淀的老成持重,少言寡语。他入狱那年,他嫡妻还正大着肚子。若不是我们捉弄他,他嫡妻未受惊,说不定便不会死……”
芸娘祭奠了一回往事,看青竹已然一副深陷进去的模样,立时提醒她:“他比皇上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莫忘了,他是个色胚,见了女子就走不动道的。”
青竹默默坐了半晌,道:“他说,他当年在狱中,被那些嫌犯恶心过一回,又兼着嫡妻早亡,便对女子失了兴致……”她看了眼芸娘,又忙忙补充道:“他也对男子没有兴致。如今,心思放在买卖,和他的独子身上。”
芸娘急急道:“对对,他还有个拖油瓶。不好不好。”
青竹却深深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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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共九更。这是第八更。还剩一更,22点送上。
第463章 仿货(九更)
第二件让芸娘笑不出的事,便比较严重。
是芸娘出门时,发现有位女子出现在殷府门前,青春少艾,钟灵毓秀。
最关键的是,此女子还会骑马,腰间还挂着一把剑。
芸娘看到此女子的第一眼时,便被她既有女子的温柔貌美、又有男儿的洒脱英气而折服。
继而产生了强烈的自卑。
如若只是在殷宅门前瞧见了这般的美人儿,也并不值得她笑不出。
令她笑不出的,是女子等在殷宅门前,等着殷人离出来后,双双骑马而去。
登对,十分登对。
不但两个人登对。
便是他俩的马儿,一白一黑,也是极其登对。
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
殷人离的宝马对待芸娘的态度,成了压得她笑不出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他那马回回瞧见她,都会对她表达亲昵。
即便是她同他在莫名其妙冷战时,它也不会因着主子的态度而冷落她。
然而自这位女子骑着一匹白马在殷府门前出现,那匹黑马整个眼里就只有了那匹白马,瞧见芸娘时的态度便同它主子一致,冷若冰霜,再不露一丝一毫的亲昵。
芸娘内心终于有些郁郁。
然而,第三件让她非但笑不出、还想痛哭的事情接踵而至。
这日,她看美男回来的路上,顺道进了赵蕊儿开的胸衣加盟铺子。
赵蕊儿见了她,神色便有些焦虑,向她透露了新晋的一件烦心事。
“……小街巷里,都开了旁的胸衣铺子,虽说东西比不上我们的,可价钱便宜,引得好多老主顾转去了那些铺子里。摆明了是要同我们打擂台。”
赵蕊儿唤了伙计将她买的胸衣取过来:“你看看,就只这做工,便差的远。”
芸娘仔细看着手里的胸衣。
做工虽粗糙,可构成胸衣的近二十几件零部件,一件不少。
除此之外,构成罩杯的上托碗、下托碗之间的衔接弧度是相附和的。杯口和峰点也是符合人体比例的。
这之间的门道,旁人虽看不出来,然每一样都是有数学计算方式在其间,是环环相扣的。
芸娘每设计一件新品,都要私下里计算好几日,将各尺寸算出来。
计算精确的胸衣,穿着才是对人体有益的。
不符合人体尺寸的乱做乱穿,反而对身段有害。
穿着时间久了,胸衣压迫了身体,胸脯便会变形,更兼影响血液流通,给身子招惹了病患。
她手中拿着的这件仿制胸衣,便是处处符合计算结果,符合身体比例的。
这世间,不是只能有她一人懂胸衣。譬如,她能穿过来,架不住也有旁人能穿过来。
然而,术业有专攻。
便是上一世与她同时代的人穿过来,若不是专程学过胸衣设计,即便造出来这胸衣,也只能是有其形、无其效。
且,不同年代,胸衣设计与制造工艺都在更新换代。
再巧合,能两世里和她都在相同年代,相同专业背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现下别家也卖这同样的胸衣,只有一个可能,有心人将构成胸衣的二十几种零部件的图纸完整收集,然后制出了这胸衣。
每一款胸衣的每种尺码,都有一套数据不同的零部件图纸。
如若一款胸衣有五种尺码,那每种零部件都有五种尺寸。
有心人即便再有心,想将所有款式胸衣的所有尺寸零部件的图纸然收集起来,且能不混淆,便只有一种可能。
有内贼。
她倏地起身,向赵蕊儿问道:“那卖仿货的铺子,开了多久了?”
赵蕊儿道:“我不过前日才发现。使了伙计前去相问,说那几家铺子开了有近半月。”
芸娘忖了忖,道:“你先安心开铺子,莫去打草惊蛇。此事,我私下里去询问。”
她一出铺子,立时便上了骡车,往大晏所有繁华街面去了一趟。
一、二、三、四,一共有四间胸衣仿货铺子。
每间铺子都客似云来,这般的热闹,原本是属于她正品铺子的。
她从买卖之初就刻意防范的竞争对手之事,终于出现了。
她嘱咐车夫在每间铺子都买了好几件胸衣。
价格比正品能少两成到四成。
每一件都符合复杂的计算结果。
最糟糕的是,原本她摆放在永芳楼里、专供于达官显贵家中女眷的高端产品,也进了仿货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