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尚在?”温琼暄凄苦的笑道:“我什么都没有了。”
“殿下还有我,还有银鹰卫,”夜无歌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殿下,我也绝不会离开殿下,只要您想争那个位子,我就陪着您直至最后一刻,但凭殿下驱使,就算时运不济,事不如人愿,黄泉路上,我也陪您一块走,殿下,您在哪,我就在哪。”
温琼暄缓缓回抱住她,一滴清泪无声滚落,隐没在人的衣襟之间。
昭阳殿那边,燕和帝一日之内连下四道圣旨,一方面安抚住了琼华和燕王府,另一方面则处置了温琼暄和贤妃,一个着降为安顺郡王,另一个则着降为嫔。临近年关,可是温琼暄这个新年是注定过不好了。
第57章 查岗
贤王府,温琼暄和钟宁一坐一跪,沉默静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半晌,钟宁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王爷对我有动过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吗?”
温琼暄沉默不语,眼眸中满是寒意。
钟宁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问:“那钟意呢?当初您设局把钟意送给顾允檀的时候,心里可曾有那么一瞬的不舍与留恋?看到她和顾允檀……”
“你闭嘴!”温琼暄出声打断了她。
“王爷最在意的果然是钟意啊,”钟宁讥笑道:“可您就算再在意又能如何,她现在恨你入骨。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她背你叛你恨你甚至恨不能杀了你,王爷对她还是下不了手,可我父亲我舅舅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竟值得王爷这般的痛下杀手!”
温琼暄懒得跟她多说,只道:“无用的人难不成还留着碍眼吗?”
“那我呢?”钟宁道:“王爷现在又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你觉得呢?”温琼暄眼中是满满的凉意,“若非你自作聪明放出风声,本王又何至被顾允檀算计,何至被人打压起复无望!”
“王爷果然无情啊,”钟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言讽刺道:“果然是歌女贱婢生出来的杂种。”
钟宁话音刚落便狠狠的挨了温琼暄一巴掌,他紧紧的钳制住她的脖颈,像是要将人活活掐死一般,钟宁却硬撑着往外挤字,“下贱的人生出来的杂种天生下贱,亏得殿下空有凌云之志,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可你的出身注定了天生被人踩在脚下,永远都只能仰人鼻息的活着。”
温琼暄不知不觉手上下了死力道,这些年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别的皇子的母妃都是世族之女,出身名门,而自己的母妃,当过歌女,做过奴婢,自己生来就低了别人一头,他费尽心思的往上爬,好不容易有了一种终于可以和别人平起平坐的错觉,可燕和帝的一句‘贱婢之子,安敢妄想’生生将他打回了原地,他才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哪怕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可在燕和帝的心里,自己仍然是贱婢肚子里出来的小贱种罢了,天生的轻贱不值一提。
“你特别看不起奴婢?”温琼暄忽然松了钳制,冷笑一声对外吩咐道:“把她丢生死局里去。”
生死局,京中豪绅拿人命博弈取乐的场所,被卖到这里的人大多连奴婢都不如,被那些豪绅逼着在比武台上博弈,美其名曰赌命,生死局,一死一生,一方命陨,赌局终结。
每局都能赢的可能性终究是渺茫,这里的人每一刻都无限逼近死亡。
钟宁既然看不起奴婢,温琼暄就偏要让她用这种连奴婢都不如的供人作践的赌局死去,她自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温琼暄就偏要将她碾在烂泥里。
钟宁脸颊涨的紫红,耳朵中更是嗡嗡作响,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待听到生死局三字,不由目露惶恐之色,拉着温琼暄的衣角求饶道:“不要,你杀了我,你直接杀了我啊!”
温琼暄抬脚微一用力,钟宁便沿着台阶滚落阶下,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冲人吩咐道:“还不带下去。”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钟宁在不远处的石桌前缓缓倒了下去,额头和石桌的一角满是鲜血,夜无歌面露不忍之色,终是不敢多说什么,她下去看了一眼,回头对温琼暄老实道:“咽气了。”
“处理掉吧。”
夜无歌道:“宫里若是问起来要怎么办呢?”
“弄死一个妾罢了,还要向人交代?”温琼暄最近性情愈发阴沉喜怒无常,随口敷衍道:“急病暴毙。”
夜无歌向他施了一礼,匆匆去处理了。
钟意听初云说起这个消息倒也不意外,她将刚洗过的头发绞干,望着窗外道:“下雪了吗?”
初云道:“刚飘起来的雪花,王妃要出去看看吗?”
“允檀在就好了,”钟意低声嘟囔了这一句,闷闷不乐的趴在桌子上发呆。
今年的第一场雪,钟意是想陪着顾允檀一起看的,可是顾允檀这几日忙起来便没完没了,半夜三更的回来几乎是常事,想起这个钟意就不开心,她苦恼了好半天,突然开口道:“备车。”
钟意心中有种隐秘的高兴,“既然你不回来陪我看,那我去找你看也是一样的。”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到了地方还是不太好意思进去打扰,只撑了柄寒梅伞,小可怜似的立在雪中等着。营里的副将认识她,上前打了声招呼想请她进去,被钟意婉言谢绝了,他又道:“那我去请王爷出来?”
“不必打扰他了,我没什么事,在这等着就行。”
那副将也是个心眼实的,钟意说不必打扰,他就真的没去打扰,一直到天色擦黑,那副将进去给顾允檀送东西才顺嘴提了一句,顾允檀恨不得拿折子拍死他,“你怎么不早说。”
“是王妃不让我说的,王妃自己说的她在外边等着就行,”副将表情蛮委屈,顾允檀也没跟他多做纠结,起身出了大帐。
钟意也不知在雪里站了多久,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让人心疼的紧,一看到顾允檀出来忙笑着扑了上去,顾允檀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在手掌上哈了口气捂住了她的耳朵,“来了也不进去,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冻成这样存心惹我心疼呢是吧?”
“那你心疼了吗?”钟意偎在他怀里小声撒娇,“我就是想让你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小傻瓜,”顾允檀触及她的衣物,发现上面被雪花给浸了个半湿,忙解下自己的大氅将人整个裹进怀里,回头对人吩咐道:“回府里找身干净的衣服来。”
顾允檀将人拦膝抱了起来,大步往营里走,钟意连忙挣扎,“我不进去,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咱们就回去吧。?”
“等她们把你衣服送过来,这样回去要着凉的,”顾允檀倒是没停下脚步,钟意不太好意思的把头紧埋在他胸口,耳朵尖都是红的,还好京畿大营军纪严明,大家各司其职倒也无暇注意他们。
顾允檀将人安置在小榻上,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把你的湿衣服脱下来,先将就着穿我的,不然要着凉的。”
钟意乖乖听话,把自己整个裹在顾允檀的外衣里,上面还残留着顾允檀身上的薄荷香气和体温,钟意贪恋的深吸了一口气,顾允檀转身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就势蹲了下来把她的一只脚搁在掌心,“鞋子也湿了?”
顾允檀倒也不嫌弃,脱了她的鞋袜把她冰凉的双足抱在自己心口暖着,钟意微微挣动了下,不太好意思道:“我待会拿热水一泡就行。”
“刚受了凉还拿热水泡,你脚是不想要了吧?听话,这样捂热了就好了,不然要生冻疮的,”顾允檀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随口道:“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接我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钟意到底没好意思把那句‘我就是想让你陪我看雪’给说出来,生硬的转了个话头,“我来查岗。”
顾允檀没绷住笑了出来,也没拆穿她,只点头道:“还行,有进步,知道来查你夫君的岗了。”
“不过你这查岗方式太温和了点吧,我就是真跟别人有什么,你这会进来也晚了。”
钟意十分懂得虚心求教,“那我该如何?”
“出其不意,迅猛出击,找准时机,一击制胜,”顾允檀十分得意,“不过你这辈子怕是抓不住你夫君的小辫子了。”
顾允檀在她形状漂亮的脚踝上亲了一口,可能是因为钟意来的时候洗过澡的缘故,是以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山茶清香,钟意当即便羞红了脸,忙要把脚缩回来,被顾允檀单手握住脚踝给拽了回来,调笑道:“不给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