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骄(157)

燕诀看着撑着下巴靠在马车边不知想些什么的她,道:“再得宠的后妃,也不过是用来平衡后宫权力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怎么觉得爷好似是在警告妾身。”夏娆睨他。

“是吗?”燕诀挑眉,一副无辜的样子。

夏娆哑然,不过燕诀还是与她说起了宸皇贵妃的事。

皇帝并无杀宸皇贵妃的意思,他只是给宸皇贵妃一个警告,让她不要恃宠而骄,而宸皇贵妃不肯让夏娆看病,约莫也是因为柔福一事伤透了心,打算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了。

唏嘘一阵,燕诀将夏娆送回别院后,便又出去了,可夏娆却迎来了一个意外访客——独自前来的江郁。

江郁似乎在这别院附近等了很久了,等到燕诀离开了,她才敢出来,却是早已被汗水湿透衣衫,脸上的妆容也掉了,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看起来是有事相求。

夏娆瞧见她这这般模样,扭头要走,却听得江郁道:“我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多要紧?”夏娆侧过身问她。

江郁咬得嘴唇发白,才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开了口:“卫国公活不长了,国公府的人跟他合计,打算利用他的命,陷害世子爷。”

跟在夏娆身侧的澜沧立即严肃了脸:“你说什么!”拿自己的命来陷害人,卫国公能有这个胆子?

而且卫国公一向谨小慎微,从不与燕诀作对,他怎么忽然就要拖燕诀下水了?

夏娆将信将疑,看着江郁:“你有何证据?”

“我亲耳听到的,就在……”江郁眼泪滚滚落下,羞耻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而上面,是一块块新冒出来的烂疮,这是花柳病:“就在我大哥,将我送去的那晚。”

江郁原本是打算自尽的,可她放不下燕朗,尤其是自己出事之后,燕朗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对她温柔了起来,她就更加舍不得死了。

可她也没有勇气跟自己的亲哥哥翻脸,她只能寄希望于夏娆了。

“我还没告诉小公子我的病,夏姨娘,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做对了,我再也不害你了。”江郁小心翼翼的求着,生怕夏娆拒绝她。

若是夏娆拒绝,那她就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澜沧看了看夏娆,皱眉:“这件事我要立即去告诉世子爷。”

“嗯。”夏娆看着江郁哭花的小脸,想了想,到底还是道:“进来吧。”

夏娆给她服下了解毒丸后,开了张药方,叫人去配了药来后,便让迎春去煎了药。

“内服外敷,你的症状尚轻,三天内就能痊愈。”夏娆道。

江郁犹犹豫豫的咬着牙,瞧着对自己没有半点讥讽和嘲笑的夏娆,终于蚊子一般低低道:“谢谢。”

夏娆瞥了她一眼,才十几岁的年纪,放在现代,也才刚刚开始读高中吧。

迎春现在已经是十分妥帖的‘护士’了,给江郁处理好,才将药方给了她。

江郁拿着药方,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看已经一心开始拨弄自己的药材的夏娆,咬了咬牙,这才转身离开了。

“姨娘真的信她能悔改?”阿蛮问夏娆。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最令人伤心的。”夏娆浅浅的道:“她再蠢,也该知道,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她现在一心就想跟小公子在一起。”

“她不怕小公子不要她吗?”阿蛮不解的问。

夏娆嘴角扬起,侧身瞧她:“阿蛮姑娘难道没有发现,她腰上挂着的玉佩,乃是小公子平素戴着的吗?想必她能找到此处来,也是小公子送她来的,小公子不进来,也是不想她难堪吧。”

阿蛮还真没发现,反倒是一向心细的迎春跟着点了点头。

“但江郁的哥哥江季,看样子已经是投奔到了卫国公的手下,卫国公竟要对爷下手,看来不是投靠了凌北墨,便是皇后膝下的五皇子一党。”夏娆道。

“应该是十三殿下。”阿蛮道:“奴婢这几日盯着京城里的动静,这个江季不仅去国公府去的频繁,去杨府更是殷勤。”

夏娆总觉得这京城里的人,都在绷着一根弦了,只等何时这弦一断,便是血流成河之时。

没过几日,就听到传言,说蒙古迎亲的使臣已经提前入京了。

夏娆因为胳膊还吊着,只能安静在院子里呆着,只等阿蛮回来,才说起了那蒙古人。

“一个个生的高大彪悍,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神也凶狠极了,街上的百姓们看到,都退避三舍。”阿蛮道。

“柔福公主那样娇滴滴的人,嫁去这样的蛮夷之地,可如何是好?”迎春担心的问起来。

夏娆担心的,却是柔福根本不会活到蒙古。

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大公子还活着的消息平安送去内宫呢?

夏娆发愁起来,七月的天气热得人心烦,蝉鸣叠着一声又一声,直到夏娆在阿蛮鼓着脸去赶蝉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去见见燕萧才行。

下午,夏娆就逼着澜沧带她出别院了。

京兆府隔壁的李府里。

张妈妈听到敲门声,立即打开了来,瞧见是夏娆,松了口气:“奴婢正要想法子去见主子。”

“怎么了?”

“长生草成熟了。”张妈妈浅笑着,将带着要拿去给夏娆的长生草给她瞧着。

夏娆瞧见,这果真是已经成熟了的长生草,立即笑起来:“妈妈带人去,将这些长生草即刻收割下来,不必晾晒,留下大约三十斤给我送去别院,其他的都拉去京城最大的药铺卖了便是。”

张妈妈应下。

等张妈妈走了,夏娆这才听到府里好似有琴声传了来。

循着琴声往前走,夏娆刚到临湖的树荫下,就看到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燕萧,和他雪白的衣衫上,晕染开的点点血迹。

夏娆过来,燕萧的琴声便停了下来。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燕萧浅浅的笑。

夏娆干脆在他身旁的绿草上坐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到面前平静无波的湖里,瞧着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才笑:“大公子谢错了。”

“错了?”燕萧懵懂看向她。

夏娆只勾着唇角,道:“我要救的,是柔福公主,救大公子,只是想感谢柔福公主给我免死金牌的恩罢了。”

燕萧瞧着显得慵懒又闲适的她,再看看她吊起的胳膊,嘴角泛起笑意来,与她一起看向湖面。

他手指被琴弦割破了,血一直流着,夏娆也不管,只道:“不过我现在怕是救不了柔福公主了。”

“为何?”燕萧眼神一闪,立即问她。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她,不要因为你的死,而殉情。”夏娆轻声道。

燕萧的心如受重击,人也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此刻更加苍白如纸了。

夏娆手心托着一枚药丸给他:“若是大公子不想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的话,就帮我个小忙。”

燕萧瞧了瞧她素白的手心,再抬眼瞧着眨巴着幽黑大眼睛满是狡黠机灵的她,冰凉的心底,总算柔软了一块。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心底都像是有一层阳光,暖暖的裹着他,温暖又放松。

当天下午,皇宫外,忽然就飞入了十多只只风筝。

都是从不知何处的高楼内飞来的断了线的风筝,禁卫军迅速出动,但一个人也没找到。

风筝也被人拿去检查了一番,也是什么异常都没有,皇帝勃然大怒,宫里一时也议论纷纷起来。

柔福被太后关在慈宁宫侧殿的一个小院子里,宫女捡了风筝回来时,还与她笑道:“公主您瞧,今儿满宫都是这燕子的风筝呢。”

柔福神色木然的坐在廊下,眼睛只看着花坛里的花草,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伺候的宫女们都习惯了她这样子,也懒得再多说了,只收了风筝准备扔掉,却有个识字的宫女,忽然瞧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这词儿倒是写得极好的。”宫女笑着。

木然的柔福,却忽然有了反应。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夺过那风筝,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眼底微湿,唇瓣却泛起了笑来。

这是她和燕萧初遇时,她在听的戏词。

那年他才堪堪十六,而她已是仗着父皇恩宠,不得如意郎不肯出嫁的公主,她大他几岁,是最不该相爱的人,可偏生那个繁花绽放的午后,那惊鸿一瞥,惹得他们十年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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