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一日比赛归来的谢云钰已经恢复了女装,正看着红棉钦点赌资,还时不时的擦擦汗,满脸兴奋的在面前的账簿上写写算算。
见王逊之来了,谢云钰连忙停下手中的事,一脸高兴道:“子致,你来了,快来看看,今日咱们得到的财帛可是已经将近两千两白银呢。”
王逊之眼前一亮,道:“竟有这么多?那恭喜敏秋了。”
谢云钰笑着将一个装得满满的钱袋子,扔个王逊之道:“喏,这是应得的,我给你留着呢。”
王逊之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就当我支持你了。”
谢云钰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客气的将钱袋子收入囊中。道:“那我便替兴和镇的学子们,谢过王夫子了。”
王逊之满脸惊诧道:“难道你今日,不惜女扮男装,化名谢公子,顶着那些才子的谩骂声,说你不顾文人风骨大肆敛财,就是为了兴和镇的学子们?”
柳询听得这话心下一惊,目光深沉的看向谢云钰,心下暗想,难道是我误会她了?
谢云钰理所应当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为我那种贪财无下限之人吗?”
王逊之恍若松了口气般道:“我自是相信敏秋你的,只是你这般做,岂不凭白让人冤枉了去?若日后被人得知那敛财之人是你谢云钰,还不累及你的名声?”
谢云钰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名声什么的,算什么,只要能帮到兴和镇的学子们,让我做什么都无妨。”
王逊之心下一阵感动,不惊佩服起谢云钰的胸怀来,他朝她拱了拱手,真诚道:“敏秋胸有大志,子致自叹不如。”
第64章 遗忘
谢云钰笑了笑道:“子致你也无需妄自菲薄,同为夫子,咱两的心是一样的。”
王逊之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柳询正站在自己身旁,还忘了介绍呢,顿时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记性,敏秋,快来,这是我中午跟你说的挚友,名唤柳询。”
柳询忙上前一步,怯怯却有礼道:“在下柳询,见过女夫子了。”
谢云钰看着长相俊美无双的柳询,见他一袭青衫,身材看着虽柔弱了些,却也挺拔,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凤目熠熠,有如星海浩瀚,特别是那琥铂色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好似对自己有无尽的话语。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她为何有这种错觉?谢云钰不禁愣了愣神。
就在柳询满怀期待的以为,她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不然那为何会这般盯着自己看这么久的时候,谢云钰却回神,清了清嗓门,开口道:“柳公子,有礼。”
柳询心下一松,她竟然没有认出自己,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了!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为何明明自己心心念念她这么久,还不惜不辞辛苦的设法来到云州只为了能离她近一点,可她竟然全然忘记自己了!
这个打击来的有点措手不及。柳询只觉胸中有似惊涛骇浪后又突然平静,顾忌王逊之在一旁,他赶忙敛了神色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朝谢云钰露出一个若有所失的微笑,道:“久仰大名,常听子致提起你,今日有幸见到真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是场面话,但能得到一位美男的夸奖,还是很让人高兴的,谢云钰大方的笑了笑,道:“子致惯会夸大其词。好了,你们先四下看看吧,我忙完手头上的事便过来。”说罢,谢云钰指了指账本。
见她果真还是没认出自己,柳询无声叹了口气,又见她竟然对王逊之熟稔至此,他的胸腔中更是突然像被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是除了见证母妃之死后的第二次,他有了这种一切超出掌控的惶恐感。
莫约是柳询掩藏得太好了,王逊之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他见谢云钰忙着手头的事,便道:“那好,我先带少卿逛逛咱们凤鸣书院,一会儿再到这里来寻你。”
谢云钰眼不离手中账本的道了声好。
拗不过王逊之相邀,柳询只得跟着王逊之在这凤鸣书院参观一番。
此时,晚霞渐晚,空气中还夹杂这开春的凉意,凤鸣书院不愧是皇后亲自下了懿旨督造的,个中风景亦是美不胜收,雕栏画柱,亭台轩榭样样不少,更是有学子寝舍,花园,膳堂, 藏书阁,一应俱全。
柳询心不在焉的跟着王逊之逛了一圈。待王逊之介绍一番后,想起方才他们所言兴和镇学子之事,便转身问王逊之道:“对了,方才你和谢夫子说,今日诗词会敛财是为了那兴和镇学子,这事怎么说?”
王逊之道:“哦,此前我和敏秋不是在那兴和镇授学么。”
柳询点点头,二人寻了一处风景雅致的亭子,坐了下来细聊。
见亭中竟然还备着茶水,王逊之顺手跟柳询斟了一杯,自己也喝了杯,这才道:“你也知,那兴和镇不过是个小镇,其中条件自然算不得多好,之前我和敏秋不过是想着随意找个地方试试罢了。”
“没想到,最后那里的人们都对我们十分感恩,而我们呢,自然也对那儿淳朴的风土人情和认真上学的学子们有了很深的感情。可是,那地方实在太贫瘠了,不少学子上学都是自带的板凳桌椅,有些甚至还买不起笔墨纸砚。”
王逊之说完,又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笑着回忆道:“这不,离开兴和镇之前,那儿的阅安书院山长特意请我们吃了顿饯别宴,别说,那儿的菜色什么的虽然都是自家种的,甚至学子们都没有桌子坐,只能站的站坐的坐,随意的吃着,却是我吃过的最有意义的一顿饭了。”
柳询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么深刻的在一起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听王逊之说起这些,他恍若能感受到谢云钰当时的心境,对王逊之他竟升腾起一抹嫉妒来。
嫉妒他能陪着她经历这么好的时光,嫉妒他能毫无负担的和她在一起,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对,慌忙回神,道:“所以?”
“所以,看着那些学子的笑脸和对我们的殷切,敏秋便立下宏愿,回来之后一定要想法子改善那里学子的条件,我想,她便是想着借这诗词会的名头,靠自己的才华弄点钱给那儿的学子们送去吧。”
王逊之说完,自顾摇了摇头,感慨道:“当时我还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便付诸行动,相比于他,我真是敬佩又自愧不如啊。”
没想到各种原因竟然是这么回事,柳询想到诗词会之时,自己竟然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怀疑谢云钰的用心,更是险些出言侮辱她,他忍不住心下一抖,为自己当时的龌蹉想法和误会弄得有些羞愧。
柳询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一直相信谢云钰的人,只有王逊之而已,这么一想,自己被她遗忘,也是应当。
王逊之道:“敏秋心性高洁,又天赋异禀,实乃女中豪杰,”
柳询亦是感叹道:“是啊,谢夫子豁达明亮,令人敬佩。”
难得听柳询如此夸赞一个人,王逊之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一事,道:“既然少卿如此看好敏秋,能拜在她门下,也是有幸之人啊,少卿,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该如何拜师了吧?
柳询摊了摊手,道:“如你所言,我是男子,既然要拜在女学中,并没有更好的法子,既然不能改变性别,只能选择以权压人了。”
王逊之惊诧的张大了眼,道了声:“啊?就这么简单?可你不是一向不屑用吗?”
柳询道:“特殊时期行特殊之法,这本是个死局,我曾在太后面前听过谢夫子的功绩,所以特向皇祖母求了个恩典,许我拜在谢夫子门下,做个女学中的男学子。”
见柳询满是无奈的神色,王逊之憋着笑意,道:“瞧你,倒还觉得委屈了,这是多少男子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呢,以权压人便以权压人吧,我倒是差点忘了,你除了是少卿,还是勖王府的嫡长子,太后娘娘的亲孙儿呢。既然如此,我便先恭贺你了。”
柳询看着王逊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朝自己拱了拱手,也不甚在意道:“我听闻太后让你和谢夫子比试,看最后谁所教的学子成绩好,我看你也该有点危机感了。”
听柳询这么一说,王逊之立马站起来,扶额道:“对吼,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么一来,我还真得努力一番了,女学中有了你这么个八面玲珑心思的伪学子加入,我可不能丢了琅琊王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