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傻姑娘,有时候用心看东西,可比用眼睛看真切多了,现下大楚经历了这么大一场磨难,朝中必定人心动荡,皇上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哀家必须打起精神来,替大楚的未来打算,如此也好,趁此机会,哀家还可以观察观察,究竟哪些人在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红缨恍若大误,道:“哦,红缨明白了,娘娘是想用障眼法,逼这些人现出真身吧,娘娘果然睿智,如此也正好可以试炼人心,也可以扶正朝纲,实乃聪明之举。”
太后道:“难为你看得通透,理解哀家的一片良苦用心。”
红缨撅着道:“多谢太后赞誉,说到试炼人心,哼,现下叛贼已除,咱可得好好瞧瞧,慈安宫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是什么个嘴脸才是!”
太后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轻笑一声,道:“瞧红缨姑娘这模样,像是没少受这些人的刁难啊,怎么,可是觉得哀家这个太后不好当了?”
红缨下意识道:“那倒不至于,只是……”说到这儿,她猛然住嘴,吃惊的捂着嘴巴赶紧跪下,道:“娘娘恕罪,红缨不是有意要提及这些引娘娘伤心的,还有,红缨假扮了娘娘这么久,实乃欺君之罪,虽然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权宜之法,但终究是大不敬,还请娘娘责罚。”
太后摇了摇头,亲自将她扶起来,道:“不必紧张,哀家并么有怪你的意思,如此艰巨的任务,没有一点心性和魄力,是做不到的,你替哀家在这宫中受苦,哀家才有机会出宫治伤,这事哀家心里清楚,若非你在,只怕哀家这命早就没有了,所以哀家非但不能治你的罪,还要感谢你才是。”
“娘娘。”红缨有些感动,幸而太后娘娘是个是非分明的,否则,依照她这番举动,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只怕都免不了一死灭口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这事无需往心里去,哀家不会责怪你,你只要记住,此事对你我是小事,对天下却是大事,只有你知我知便好,最好将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要提及,否则,少卿头上的罪名就洗刷不了了,你明白吗?。”
若让世人知道这是柳询的主意,那他这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罪必是难逃一死啊。
红缨庄重的点了点头,道:“红缨知道轻重,还请娘娘放心,红缨答应您,就算是死,红缨也绝不将此事外泄。”
太后听得这话,深感安慰,道:“恩,我相信你。还有你。”她另一手拉过凌霜,将她们拉近了,小声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少卿的人。”
“娘娘!”红缨是柳询的人,太后早知,但凌霜?她的身份被太后知晓,不会让太后误以为,柳询在宫里安插人手是别有目的吧?
太后仿佛知道她们在担忧什么,轻声道:“放心,哀家并不质疑自己的孙儿,对少卿,哀家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有此安排,所以我不会将你们的身份说出去,反而,我还要让你们继续留在身边,你们可愿意?”
这,红缨和凌霜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惊喜,若是她们还能继续留在宫里,那不管对于柳询,还是对于自己的前程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太后见她们没有回答,疑惑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二人赶紧跪下道:“不,我们非常乐意,多谢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笑笑,道:“那就好。”
两人赶忙道:“奴婢红缨(凌霜)愿意从此诚心侍奉娘娘,一切以娘娘为先!”
太后点点头,宽慰一笑,亲自将她们扶起来,道:“好,哀家便承下你们这份心意了,走吧,回慈安宫去,混乱污浊的气候,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庄重与沉思,而后恭敬道了声是。一行人这才朝慈安宫而去。
其实收下她们,太后是有考量的,眼下朝廷经历了一场浩劫,慈安宫又何尝不是经历一场变故?宫中的那些宫女她在走前就早有见识了,一个个趋炎附势嚣张跋扈,目前确实需要一个人来主持事务,整顿内务,让一切重回正轨。。
这位凌霜姑娘看着周全,进退有度,必是最好的人选,而红缨因为假扮自己这么长时间,心性早已磨炼得比平常宫女多了一分威严刚劲,也只有这样的她,才能压制得了慈安宫那些表里不一的人。
要二人相辅相成,太后相信,慈安宫很快就能恢复秩序了。
再者,她隐隐觉得皇上那句不知还能坐龙位多久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而且平息了叛乱,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可见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特别是他最后问的那句,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怎么做,他指的到底是谁?
这些令人生疑的话,不得不引人重视,太后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因为叛乱的平定而结束,反而陷入一个更大的旋涡里,如今叛乱过后,局势不稳,是万不适合再出什么变故了,为了前朝安稳,她也不能放弃柳询这条路径啊。
柳询……太后自信自己看人不会有错,虽然柳询掩藏了他有一大股势力的事实,但他目光澄澈,并无野心,心性又十分平和,这样又能隐忍又够聪慧的人,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手到擒来的,但他却甘心只在江湖发展,可见他的心并不在朝廷,她大可放心依仗。
果然是最像先皇的孩子,连气性都与之想象,可皇上今日的表现……都说知子莫若母,太后隐隐猜测到了些什么,对柳询深感安慰的同时,又暗自叹了口气。
柳询从宫里出来,刘桥便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处置好了一切,见他沉着脸回来了,他忙上前关切道:“怎么了,公子?”
柳询摇摇头,只觉思绪混乱得很,这一场叛乱已经让他身心疲惫,特别是他昏迷之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云钰以身涉险的忙进忙出,他既心疼又不忍心,可这么辛苦的结果到头来却是什么呢?是皇上的不信任。
第437章 自我怀疑
方才从宫里出来,皇上临行前的那句质疑真的很令他心寒,付出了这么多的鲜血和人命,到头来皇上却在质疑他的动机,说实话,他真的很愤怒。
这种愤怒跟着他一路,现下回到清风苑中,刘桥这么一问,柳询只觉心下的酸涩和怒意都要爆发出来了,可这些都是自己人,他实在不想将坏情绪蔓延到其他人身上。
所以,柳询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臭脸,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夫子如何了?”
刘桥见他并无异常,便也不多问了,赶忙道:“夫子正昏睡着,方才段神医已经为她看过了,神医说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至于会昏过去完全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又疲劳过度所致,没有性命之忧,公子大可放心。”
原来是这样,柳询这才放下心来,赶忙道:“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他抬脚,往谢云钰的屋子走去,只是临行前似乎想起什么来,迟疑道:“胡?”
话还未说完,刘桥以为他在担忧胡青儿的处置,连忙道:“公子放心吧,都按照你的要求处理好了,胡青儿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这会儿,正在怡红院受折磨呢,明日大早,属下便将她送往菩提山。”
柳询的脚步顿了顿,不知为何,听到一心记恨的胡青儿受到如此惩罚,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而是觉得若有所失,这个他仇恨了十多年的女人,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复,可他的母妃依旧再也回不来了。
柳询叹了口气,道:“我是说胡元,听闻父王去追杀他了,结果如何?”
刘桥赶忙道:“这个,属下还未得到确切消息,胡元当时有人掩护,是在旁人的保护之下离开的,想必没那么容易死,不过属下猜想,依照王爷的英勇,应该很快便能抓住他,将之擒拿归案了。”
柳询皱眉想了想,道:“这事说不准,胡元对皇叔的作用不可或缺,他势必会使出倾巢之力来保他,眼下皇叔没抓到,让他给逃了,皇上又迟迟不下决心处置彻查叛军,他们或许还有部分势力也未可知,父王的处境并不乐观。这样,你派几个人去支援他一下,一有他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刘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