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询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知道了什么吗?张渊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微微抿唇。盯着柳询道:“不管下场如何,这也是我的选择,再说,大丈夫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吗?你看不起我也好,嘲笑我依附胡元也罢,这都是我的手段。”
柳询摇头,轻叹一声,道:“我没有能力质疑你的决定,但是,你错就错在帮了胡元,胡元狼子野心,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张渊轻哼道:“那又如何?柳询,我跟你不一样,你自小便是勖王嫡子之尊,而我呢?我不靠自己的努力争的一线生机,我还能靠谁?”
柳询低头,眼角忍不住一番苦笑,他这个勖王嫡子之尊,张渊以为就是好东西吗?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出生在平凡人家,父母安在,身体康健,多好。
可对于张渊一个只是私生子的存在来说,能被承认身份,才是最奢侈的事情。
说到底,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柳询本还想着替张渊分析他的处境,看在他们也是血脉至亲的份上他会回心转意,给他一个机会呢,没想到张渊丝毫不为之所动,依旧想要在这黑暗的道路上走到底,他该仁慈的也仁慈过了,既然对方执迷不悟,就莫怪他不念血缘之亲了!
张渊见他不再说话,凝眉怒道:“好了,废话不多说,今日我本是来取你性命的,但你会选地方,身在这朱雀街闹市中,咱们的个人恩怨也不好明着讲,既然如此,不如约个时间好了,反正你我之间,必是你死我活。”
看来,这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柳询倒也不惧,沉声道:“你屡次差人陷害我与夫子,咱们之间的账,也是时候清算一番了!”
张渊见他应下,嗤笑一声,道:“若非咱们立场敌对,我倒是很欣赏你,柳询,你是我眼里难得值得一敬的对手,可惜啊,咱们之间,永远没有和平。”
柳询抬了抬下巴,睨视着张渊道:“你错了,就在方才,我本想放你一马来着,可现在,机会已经被你自己折腾没了,张渊,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你还要助纣为虐的帮胡元做事,日后,我必不会在让你!”
张渊冷笑道:“谁要你让了,咱们走着瞧。”说罢,他甩袖对着御林军道:“咱们走。”
御林军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谢云钰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这张渊,就是纯粹来耀武扬威一番的?
柳询目送着张渊离开,眯了眯眼,总觉得张渊今日此举,别有深意,他那性子,向来只喜欢使阴招,是绝不会提前告知他们目的让他们提高戒备的,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柳询还没想明白,谢云钰见他们走了,忙迎过来,拉着他的衣摆道:“你说,这张渊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柳询就是不知道啊。
见柳询摇头,谢云钰想了想,猛地一拍脑门道:“咱们都被他迷惑了,或许张渊真的只是单纯的来向你炫耀而已,他被你打压多年,如今总算能压着你一等了,既然找到了你的住处自是想来找回颜面了,只是看他笃定的模样,是不是说,宫里头出事了!”
经谢云钰这么一提醒,柳询急忙道:“我突然想起来,他们说下月十五,要以太后寿辰为由,大宴群臣,宣布新主,难道是,皇上不好了?”
两人具是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联系宫里的暗桩打探消息。
第354章 以身诱敌
如果皇上在此时不好,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他们对付胡元的部署还在执行中,成果未显,韦家的人又把控着朝政,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是想做什么,也是处处受制,这对她们,十分不利。
好在柳询急急让刘桥传信宫中,得到的回复是皇上还是老样子,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此事也告诉他们,皇上的性命既然危在旦夕,那他们就要早做打算才行,莫要等到事情来临的那一日再来自乱阵脚就晚了。
柳询沉声道:“看来,咱们得提前开启计划了。”
谢云钰凝眉,道:“你是说,现在就去联系墨初郁?”
柳询点了点头,道:“时间不等人,皇上的状况也只有墨初郁最清楚,我们必须尽快说服她帮我们做事才行。”
谢云钰也觉得目前,此法可行,她道:“但是,你要用什么法子说服她呢?”
柳询闭眼思量一番,再睁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道:“法子就是,我。”
谢云钰面色一僵,突然明白了柳询所谓的法子是什么意思,墨初郁喜欢他,这份喜欢可以被他们利用,柳询打算使用美男计先吊着她,当然,这么做势必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柳询见谢云钰面色有些苍白,急忙向她保证道:“青岑,你放心,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也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你相信我吗?”
谢云钰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无力。
柳询的自制力,她相信,但墨初郁是何许人也?她比张渊还擅长使毒,与这样的人站在一块,莫说柳询的安全她不放心,就是她情到深处会对柳询做出什么样的事,她也无法保证啊。
若是有别的办法,她一点儿也不想柳询以身犯险,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柳询是通向墨初郁最快的捷径了。
柳询便知谢云钰心中难受,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我已经差人去将段七羽请回来了,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不消半个月,他便能到京城,到时候墨初郁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不足为虑。只是,咱们没有时间再等,明日我便要开始行动,这半个月中,只怕得委屈你了。”
谢云钰抱着他的脖子,倚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闷闷道:“恩,你放心,我会控制我自己的 。”
柳询一阵心疼,不忍道:“可能,为了做戏,我还会与她有一些亲密接触,青岑你一定要记得,那只是做戏而已啊。”
谢云钰的眼中已经涌上了丝丝的热意,她在心底呐喊不想,不愿,不甘柳询去做这样的事,可却无能为力,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好,我知道了,我能理解你。”
柳询将她抱得更紧了,只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里。谢云钰心乱如麻,主动吻上了柳询的唇,柳询心中震撼,热烈的回应着,月下一对痴缠的男女,声影在窗前摇摇晃晃,似有万般哀怨。
乱世之下,说儿女情长都显得太过奢望与矫情。有时候,为了目的,总有人会有牺牲。
翌日,天色阴郁。
柳询一大早便出去了,谢云钰醒来的时候不见他的身影,忙起身去寻他,檀香正巧奉命前来伺候,见她神色焦虑的模样,忙道:“女公子怎么了?”
谢云钰一边穿鞋一边道:“是檀香姑娘啊,你可看到少卿了?”
檀香将装着洗脸水的铜盆放置一旁,道:“公子出去忙去了,他临走前有交代,说女公子若是醒了,不必找他,他是实施计划去了,只怕他今日也没这么快回来,让您不必等他 ,照顾好自己就成。”
谢云钰提鞋的手一顿,面上马上涌起一抹失落,“哦”了声,不再说话,坐在床榻边愣神。
柳询去实施计划,一定是想法子进宫见墨初郁去了,也不知他们这会儿在干什么?柳询是不是与墨初郁互诉衷肠,他们是不是像昨日自己与他那样亲密的相依偎着,他是不是也会为了不得已而吻她呢?
谢云钰烦躁不已,她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这才第一日呢,半刻未见柳询她的心中就涌出这么多想法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她该怎么办?
子致走了,惠安也走了,连亲爱的弟弟谢逸昕也在遥远的云州相隔千里。谢云钰在京城中,可以说唯一的念想和信念便是柳询了,这会儿连柳询也不得不在别人身旁周旋,谢云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其实这事真的是谢云钰想多了,墨初郁如今的身份好歹是一个受宠的宫妃,断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旁人卿卿我我的,柳询也做不出那种事。他只是托宫里的内应无意间送了一件东西进宫,墨初郁见了,便急忙遣散了下人,独自等在宫中。
墨初郁的封号是郁妃,现下她正住在与皇后所住长乐宫旁的湘妃轩里。宫里头的人惯会看风向,皇后娘娘中了毒,常病不起,她的长乐宫只怕此时都不及这湘妃轩一半的繁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