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觉得自己跟十一还真是迷之有缘分。
两个少年自顾寒暄起来,倒在地上的李川又疼又气,看着顾意泽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明明是他伸脚想绊顾意泽,谁晓得他像是踢到了一块钢板,坚硬锐利,此时李川的小腿到脚踝全都痛得火烧一样。
顾逢安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李川的伤是实实在在的,他不由怒声质问:“顾意泽,你做了什么,把李川弄成这样?”
顾意泽冷冷地垂眼:“那要问他自己了!”
顾意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李川要伸脚绊他,但看到李川那个狼狈样,他就知道准是自家小朋友的杰作。
杨朝来得正好,老爷子的书房里现在围了很多人,直接把十一带进去难免拘束,他把蛮蛮交给杨朝,又叮嘱了几句,自己往书房去了。
十一抱着还剩下的半个石榴,一颗一颗剥着往嘴里塞,笑眯眯地看着顾逢安和佣人扶着一瘸一拐的李川去治脚。
杨朝看十一吃得香,不由问:“你这石榴哪来的?甜不甜?”
“可甜了!”十一眼睛骨溜溜一转,之前哥哥在身边不让他采太多,此刻他问杨朝,“你想吃吗?我带你去采。”
“这石榴还能现采的嘛?好啊好啊!”
两个小伙伴一拍即合,往石榴园跑去。
“这顾家可真大,”杨朝跟着十一在大院里兜来转去,忍不住啧舌,“没想到顾意泽是顾家的人,哎你知道顾家多牛逼吗?要是搁古代,这就是公侯之家,顾家的老太爷是咱们华国的开国元帅之一,这京都城就是他打下来的,当年东洋鬼子投降,他是接收降兵的总指挥官!”
“哇哦!”
十一也惊叹,不过比起顾家那些辉煌牛逼的往事,眼前这个大园子才是真正的天堂,小家伙像是鱼入深水鸟入高林,乐得手舞足蹈。
顾家实在太大了,老爷子吃不惯外头那些转基因的东西,顾家的后院被开发成了一个小型农场,整齐划一的田地里种着许多蔬菜,果园里不光有石榴,现在就能摘吃的还有橘子,柿子,枇杷等应有尽有。
除了前院的人工湖里养了锦鲤天鹅,后院的河边鸡鸭成群,猪圈里的猪崽子哼哼唧唧,肥大的鲤鱼都在河面上跳跃,自成一个生态圈。
“我勒个去!”
杨少爷看着那些进口的小黑猪,云朵一样密密团团的小白羊,慢悠悠走在田间偶尔仰头发出一声哞叫的黑白纹的奶牛,眼珠子都瞪直了,都说簪缨世家累世望族,他今个儿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跟顾家一比,我们杨家真是穷得只剩下钱了。”杨朝发自肺腑地感慨。
园子里的工人看这两个少年衣着华丽,知道是顾家的客人,便没有阻拦他们摘东西。
两个小孩蹿上了树,十一欢乐地摘下颗梨在衣服上蹭蹭,“啊呜”一口咬了下去,杨朝瞪大了眼:
“你就这么吃啊?不用洗吗?”
“就这么吃啊,可甜了!”十一满不在乎地说,把梨叼在嘴里,双手忙活着,开始摘梨。
“你等等,我去找个筐……”
杨朝半截话咽在嘴里,十一摘下的梨全都囫囵被他往袖子里一塞,然后就不见了,想起这小孩曾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龙虾连盘子都装走,杨朝就明白了。
他干脆就倚着树干,自己啃着梨,反正看十一这利索的劲儿,也是用不着自己帮忙了。
渐渐的,杨朝觉得不对劲了:
“哎哎哎,你想摘多少啊?这棵树快被你摘秃了!你吃得完吗?”
十一把嘴里叼着的梨拿下来,又咬了一口:
“我多摘点,拿到学校门口去卖,能卖好几块钱一斤呢!”
杨朝惊了:“你还想卖钱?!”
“嗯呐!”小孩皱着眉,很有些心疼地说,“我哥哥挣钱可辛苦了!”
杨朝倒是听说过顾意泽有兼职给人写程序挣钱来着,对比起自己长这么大只会花钱从来不会挣,他有些不是滋味地说:
“这果子能卖几个钱啊?你应该去抓那猪崽,我跟你说,那猪是进口的,好贵一只呢,养大了卖猪肉,更值钱!”
十一眼睛一亮,灼灼往猪圈的方向看去,火亮的双目像是两把霍霍向猪羊的小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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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顾家三兄弟依然在迎着客人,忽然见一个佣人匆匆跑了出来,他直直跑向正空着的顾明言,气喘吁吁地耳语了几句。
顾明言听到前半句,便觉得这个佣人很不懂事,低低呵斥:
“小孩子摘几个果子你就让他玩去,这种事情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跑过来跟我说?”
“不不不……不是……”
“什么不是?”顾明言皱眉,“你不是说,小泽带来的那个男孩在后院摘果子,摘了梨子摘枇杷?还摘了石榴?”
佣人涨红着脸拼命点头。
“多大的事,由着他去吧。”
“三三三……三爷!”
那佣人狠狠喘一口气,总算能把后半截话讲圆了,“那两个小孩,把半个果园都摘秃了,现在在抓咱们的猪呢!”
第61章
“你怎么回事?”顾逢安把李川带到家庭医生那里,医生给李川处理了脚伤, 顾逢安让人离开, 低声喝问,“站得好好的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他妈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李川坐在一把竹制的小椅子上, 抱着自己的小腿匪夷所思, “你们家这私生子是怪物吗?”
顾逢安一怔:“什么?”
“我本来想绊他来着,谁知道那小子的小腿跟钢筋似的, 我腿就那么往那一搁,他一脚差点没给我踢断了……卧槽疼疼疼……”
顾逢安面色一变, 他想起上次去学校找顾意泽,自己把烟头往顾意泽的鞋面上扔,然后想踩上去……结果顾意泽动都没动, 他却好像踩到了一块香蕉皮, 整个人在原地摔了个狗吃屎!
当时他的脸就直直杵到了顾意泽的鞋面上,顾意泽十分讶异, 缓缓地说:“你这礼行得……有点大啊。”
然后没等自己爬起来顾意泽就回他宿舍楼去了, 顾逢安丢了老大的人连仇都还没报回来。
“你想什么呢?”顾逢安僵硬的表情让李川更忐忑了,“这顾意泽……不是真有什么邪门儿吧?”
“别瞎几把扯蛋!邪什么门?他还能不是个人啊?”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急什么?”
顾逢安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 又点了根烟,却没往嘴里放,倒是怔怔地发起愣来。
照李川的说法, 再联想上回在学校里自己无故吃瘪, 顾逢安发现这顾意泽还真有些怪里怪气, 而顾家大宅最近也很不太平。
别看今天大院里门庭若市华盖云集,其实这几天宅子里每个夜晚都鸡飞狗跳,连大门上的八卦镜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最初发现异样的就是顾逢安。
顾逢安从小就怕猫,哪怕是听到一声猫叫,整个人就浑身炸毛。
他自己独自住着一栋小楼,是绝对不允许有猫出入的,有一晚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刚打开门,就见一道黑影在眼前迅疾闪过,同时屋子里响起一声尖利的猫叫。
顾逢安的恐惧和愤怒可想而知,当下把楼里所有的佣人挨个从房里叫了出来,然而谁也不知道大少爷的卧室里怎么会进了一只猫,几个佣人把卧房里三层外三层都翻了遍,最后确认别说猫了,就是蚊子都不可能有一只,顾逢安才带着依然发炸的头皮回到了卧室。
他很快洗漱完躺到了床上,刚刚闭上眼,就觉得额头上有种沉甸甸的压迫感,伸出手去挡了挡,触感毛茸茸的,疑惑着睁开眼,顾逢安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一对绿莹莹的圆眼睛在漆黑的空间正幽幽地盯着他——猫!
顾逢安的惊叫再次惊动了整座小楼的人,然而佣人们依然一无所获,顾逢安就这么一惊一乍地闹到天亮,顶着一对黑眼圈准备出门上班,刚出小楼就碰到了住在他隔壁的顾三,顾明言打着呵欠,有气无力:
“早啊小安。”
“早三叔,”顾逢安也打了个呵欠,随意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顾明言三十出头的年纪,至今还没结婚,也是一个人独居: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狂风大作的,半夜里把我窗户都刮坏了,碎玻璃光次郎当地响,我只好挪客房去睡……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