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不管怎么忽视,她总会注意到。
直到余光里也没有这个人,她终于松了口气。
包间就在前方,她刚要走,身后男人猝不及防开了口。
“这就是你的‘很多本事’?”他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跟了个这样的?”
他的话像根针,专往人最痛的地方刺。
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无所谓一点:“不劳裴总操心。”
边上就是垃圾桶,他把烟头轻轻碾灭在上面的白色沙盘,微微站直身体。
“你毕竟跟过我。”
“所以呢?”
跟过他,又“跟”了何继伟这样的,他觉得受辱了?
“喜欢他什么,钱,还是年龄?”
他似乎颇为认真地在为她思考:“说出来,帮你找个更好的。”
她觉得自己才是真的受到了侮辱。在他看来,她的眼里就只有这些么?
更气的是,他是如此轻易,说出“帮你找个更好的”这种话来。
倘若他对他们的过去,有一分一毫的在乎,都不会像处置猫狗那般,来处理她的感情。
她心中生气,脸上仍然笑着:“更好?裴总还真是多虑了,在我看来,何总比您强上百倍。”
他没应,那张脸没做表情,正因为如此,看起来有些冷。
他的眼睛锁着她,脚尖调转,一步步走向她。
他走得慢,一言不发,庞大气场沉云般压过来,每走一步,都踩着她的心跳。
她瞧着他,心里头兵荒马乱,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揪住酒红色的裙,眼看着他步步逼近,她不觉中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光洁脊背贴在温凉的壁上,手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终是退无可退。
鞋尖抵着鞋尖,他贴着她站定,男人熟悉的气息四面八方将她包裹,令她动弹不得。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这张脸明艳,漂亮,尤那双眼生得勾魂摄魄,此时蕴着恨意看过来,也教人心中发痒。
他贴近她嫩白的耳,刻意放低的声音,带了一丝哑意:“比我强?哪方面,说说看。”
她的后脑抵着墙壁,只能仰头看着他。
被他欺负到这种程度,宁语迟暗中咬牙,面上仍然笑着:“任何一方面。裴总以为自己很行么?你也不过如此。”
她嘴唇饱满,涂了正红色,笑起来更是唇红齿白,鲜艳夺目。
他瞧着碍眼,原本掐着下巴的拇指轻移,精准按住她的唇。
他的拇指在她唇上狠狠一抿,触感温热柔软。
手指挪开,唇上颜色立即淡了许多。
指腹沾了口红,他抬手,将这抹鲜艳蹭在她脸上,留下鲜红的一道。
旁边的包间门虚掩,透过门缝可见里面没开灯,空无一人。
他蓦地按住她的肩,把人推进去。
包间的门将外面的光源隔绝,他在无边黑暗中把她摁在桌子上,掐住她的脖颈。
他俯身贴上来,冷意侵袭她的全身,她在他身下微微发抖。
空闲大掌在她脸颊轻轻拍了拍,再开口时,一字一顿,语气暗藏危险。
“不过如此?我看你今晚怎么求我。”
第6章 我浓
包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五感中有一感被封闭,其他感官就会加倍放大。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手指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她拼命推他,为了保持体形优美,她习惯性节食,手上那点力量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反倒是他胸膛结实,推也推不开。
他没把她微弱的力量放在眼里,右手掐着她,左手已经探入她的风光。
粗粝大掌灼热,所过之处带起一片颤栗,她汗毛竖起。脖子上的手掌用力,令她不自觉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虚弱声音。
像一只被狮子压在掌下的鸟。
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发现根本逃不掉,绝望和无力包裹着她,她带着哭腔张口:“裴行舟!不要……”
黑暗中,只感觉他居高临下,平静睨着自己。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仍然是一张寡淡的表情,仿佛连这种时刻,他都吝啬为她动情。
眼泪顺着眼角滑过,流入耳边鬓发,发根湿了一小片。
她不抱希望地唤他:“放过我……求你。”
她终于求饶,在最屈辱的时刻。
喉头滚动,吞下竭力忍住的声音,他的手还放在她纤细的颈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血液的流动。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他终于清醒几分,直起腰身,手指缓缓退出紧致那处,默然立在一旁。
紧绷的身体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她轻舒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黑暗令人失去视线,这时她却无比感谢黑暗,保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她撑着桌子坐起身,房间太黑,她心里发慌,伸出手臂乱抓,摸到他坚实的胸口。
西装上,还有她的体温。
她连忙缩回手,心里再怕,也不想跟他发生任何触碰。
下一秒,他反手抓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带着不容挣脱的霸道。
“我在这里。”
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引得她心中发涩。
想不到两年过去,他还会记得她怕黑。
他扶着她站定,保持一个疏离的距离。
她整理裙子,捋顺凌乱的发,做好这一切,就要向外走。
裴行舟没制止,他引着她去右侧的方向:“那边。”
不过短短几步,却有天涯之远,他解开门锁,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缝透进一道狭窄的光,光芒刚好落在她脸上那抹突兀的红。
那是他冲动的罪证。
裴行舟面如平湖,放开了她的手,说:“我陪你去洗手间。”
“不用了。”宁语迟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算什么,施暴之后的温柔?”
裴行舟不为所动,她的讽刺对他构不成任何影响。
也是,讽刺对心怀愧疚的人才有用,他从来就不知道愧疚怎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发出一句评价:“你变了。”
没错,是变了。在一起四年,分开两年,六年时光,足以改变任何。
就像她那颗永远炽热跳动的心,也会在某一天千疮百孔。
宁语迟好笑地“哈”了一声,眼角泪痕未干,在灯影下闪动,仿若细碎星光。
她转身,微微仰头望着那张爱了四年的脸。
“不是我变了,是这四年来,你从未变过。”
*
再从洗手间回到包间时,裴行舟已经坐回到他的主位上。
宴席上仍然是推杯换盏,关于国际局势、政策要闻的闲谈,也并未因她进门而打断。
这顿饭后面吃得和谐,何继伟喝多几杯,下楼时,宁语迟一直扶着他。
他整个人倚在她身上,手臂环住她的腰肢,踉踉跄跄,变成一只软脚虾。
上车前,宁语迟不忘提醒:“何总,《花样少年》赞助的事……”
何继伟坐进车里,大手一挥,比比划划,舌头喝得木了,话说得也一股酒气:“放心,没问题!没问题!老子绝对……把你捧红……”
车门关闭,奥迪车缓缓开走,淹没在繁华的夜色内。
老贾适时走到宁语迟身边,同她一起望着远去的车辆,说:“今晚委屈你了。”
她大衣领口的绒毛在风中轻摆,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怪我性子倔,您说得对,忍忍就能过去,我偏要……”
老贾笑呵呵打断她:“你如果能忍,那就不是你了。但这不是你的错。”
“主任……”宁语迟有些动容。
老贾拍她的肩膀:“语迟,你是有才能的,有才能的人不该受这样的委屈。得了这样的机会,一定用尽全力往上爬,爬到谁也扳不倒你的位置,那才是你应该站在的高处。”
宁语迟心里一热,喉头哽得难受:“我知道。”
老贾点点头,跟她到另一条马路拦车。
“对了,跟我透个底,裴总跟你,到底怎么回事?”
宁语迟表情一顿,紧接着故作惊讶:“您看我像跟他认识么?”
“像。”老贾伸手拦车,嘴里继续说,“他什么时候动过怒?你没看他刚才,何总要是说错一个字,我都怕他今晚出不了凯恩。”
“可能就像你说的,他比较怜香惜玉吧。”风把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散,她半开玩笑道,“我要真跟他认识,还会是今天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