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听得眉头紧皱,林冉喘着气对他说:“我没事,你先哄……呃,开解开解她。”
徐容看了她一眼,过去扶住徐妈妈,再度刻意压低了声调:“她是来给咱们家送报纸的,我不认识,桂芬,你累了,我陪你上楼去好好歇歇。”
徐妈妈眼睛还死死盯着林冉,不过听了这话也点点头:“我们上去。”
徐容扶着她往楼梯的方向走,刚走两步她就停了下来,看着徐容说:“徐盛,我的牛奶忘拿了。”
“好,我去帮你拿,你在这等一等。”
适才的牛奶已经洒了,何姨已经又去冲了一杯,徐容走过去刚接过来,徐妈妈那里却变相突生。
她疯疯癫癫的,周边人竟不想她有如此心计,会把别人支开,然后自己猛地扑向还坐在地上没起来的林冉身上,手里暗藏着的花瓶碎片滑向她的脸。
她嘴里还叫嚣着:“滑花你的漂亮脸蛋看你还怎么去勾引男人,小贱人!”
林冉觉得心里冰凉到绝望,眼看着碎片锋利的边刃就要落下,她却躲不开,只能徒劳无功的尖叫一声,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但是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林冉睁开眼就看到徐容手紧紧握着碎片,鲜血从他掌心正一滴滴滴下。
她顾不上害怕,半坐在那,哆嗦着去掰徐妈妈的手。
反应过来的何姨也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徐妈妈的手掰开,徐容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被何姨拉开的徐妈妈还在哭嚎:“徐盛你为什么护着这个贱人,难道你真爱上她了?!那我呢?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吗,还有我们这个家呢?!徐凯和徐容呢?!徐盛!!徐盛!!”
徐容疲累地看着何姨,声音很轻:“用药吧。”
何姨早有准备,只等他发话。
用完药,徐妈妈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何姨扶着她上去二楼,立时只剩下林冉和徐容两个人。
平时他们在一起总是斗嘴,这次倒是都沉默,过了一会儿,徐容先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冉看了看他血淋淋的手:“我还是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徐容的房间在三楼,虽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是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住过人,因为墙上还贴着几张球星的海报,床单被罩上甚至印着灌篮高手的花样。
这显然是十几岁的徐容喜欢的东西。
林冉没开嘲讽技能,洗完脸坐在那里,只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伤口,先用水清洗,再用镊子把伤口里的碎渣夹出来,最后擦擦碘伏包扎起来。
当然,包扎的非常难看,为了保证质量,徐容的手被她包成了白馒头,外露几个手指的第二关节。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她不太胜任照顾人这项工作。
徐容举起两只白馒头翻了翻:“……还挺可爱的。”
“……”
“诶?你怎么忽然不怕血了。”徐容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语气。
以前林冉怕血,甚至有点晕血,有一次在美国遇到车祸现场,没看到人,只瞄了眼地上的血,她就脸色发白,浑身失去力气被徐容给扶过去。
林冉没吭声,徐容也没再继续问。
沉默了一会,两个人忽然异口同声。
“对不起。”
互相对视一眼,徐容笑了:“你道什么歉啊?”
林冉:“我应该听话在车里等,不该进来的。”
徐容莞尔:“你应该怪我,是我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又是沉默。
过了会儿,徐容开口:“这么乖,还跟我道歉,你是不是同情我?”
他用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可是眼底有些藏不住的紧张与晦涩,林冉笑笑:“这世界上有资格同情你徐少的人肯定有,但是显然我不是其中一个。”
顿了顿她低声说:“我就是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她和他认识了这么些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桃花眼弯弯半笑不笑,虽然有时候气的人牙痒痒,但是……
想到刚才他脸上的无措和难堪,林冉的心有些抽痛。
徐容垂了垂眼眸,再抬眼时又是轻佻的模样:“你平时老是说我有病,现在知道了吧,我真的是有病,精神病,遗传性的。”
林冉生起气来:“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徐容默了一瞬,才开口:“我妈平时也还好,就是逢年过节,这些我爸该回来的时候如果不回来,她就会……像今天这样,今天我爸答应了我回家的,可是还是没有,我本来该在这里陪着她,可是我……”
他有点说不下去,停在那里,伸手想拿烟,却被林冉粗劣的包扎技术阻止。
林冉没有多问,这么大的院子,哪怕是过年也不该只有何姨一个人。
而且徐家这么扎眼的存在,多少人盯着,都没传出过一点徐妈妈不正常的风声。
这其中,一定有许多的故事,不该听的她都不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差不多写完了,就放出来吧
第58章
可是徐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拉开被子他躺进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林冉,你徐容哥哥这些年有一个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他的目光澄清透亮,全没有之前的轻佻与懒散,林冉莫名地无法拒绝,走过去躺了下来。
徐妈妈是在徐容十二岁的时候开始病发的,在那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不只正常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势头。
她年轻时很美,这点从徐容身上可见一斑。
而且她的父母一个是初中的老师,一个是高中的校长,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很好的出身。
她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了父亲所在的高中当老师,生活可谓顺风顺水。
然后在高中时,她遇到了徐盛,徐容的父亲,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在学校食堂帮厨的小工。
徐盛长得高大挺拔,徐容除了眼睛处处都像他,不仅如此,他还能说会道,虽然仅仅是个帮厨,可是后勤上不少姑娘都喜欢他,尽管他家徒四壁,却也三天两头有媒人来说亲,端底是一种花开遍野任君采拮的风流。
徐盛一个都不愿意,他要摘的是徐校长家最美的那一朵。
最后也真被他摘到,为此,徐妈妈甚至差点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不过徐妈妈是个好眼光,徐盛后来在她家的资助下先在学校食堂开了个小窗口,后来又承包下食堂,没两年,又在外面开了几个饭店。
接着徐盛手里钱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他眼光毒胆子大,看准一个是一个,贷着款就敢往里投。
到徐容小学时候,已经开始司机车接车送,徐妈妈也早早地辞了职。
徐盛开始成天成天的不沾家,开始时徐妈妈也能体谅,成功男人应酬多也在所难免。
慢慢地,一些风言风语传过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然后在有心人的指引下,她把徐盛逮了个正着。
那时候是他厂里的一个小会计,皮肤黑人又矮,哪怕比她年轻,可跟她站一起也是不够看。
面对愤怒至极的她,徐盛痛哭流涕的发誓,保证,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绝对安安分分。
闹了一段别扭,她也看开了,徐盛那么诚恳,又有两个孩子,她就忍下来了。
结果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以后无数次。
她后来间接的直接的又抓住了很多次,开始时候他还顾忌,还隐瞒,被抓到的时候还道歉,听到她说离婚时还害怕,到后来他看穿了她,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已经对她全然的不在乎。
其实她也不是色厉内荏的一遍遍提离婚,她说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地想,可是转念一想,第一次发现的时候都不离,现在还离什么呢。
这样慢慢催眠着催眠着,她变得瑟缩变得卑微。
她想着,男人都是爱玩的,徐盛在外面随便玩,只要他在该回家的时候回家就可以了。
徐盛开始的时候还会在固定的日子回家,比如说徐妈妈和两个儿子生日,逢年过节之类的,到后来连这些日子也保证不了。
于是就成了徐容噩梦的开端。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徐妈妈都会逼着他给徐盛打电话叫他回家。
徐容从小聪明,最得徐盛看重和喜欢,于是就成了徐妈妈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