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片虚空中,远近高低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光秃秃的石岛,这些石岛都在围着他们所立的黑白浮岛,缓缓转动。
言术告诉她,每一座岛上都关押着一名犯人。
九娘没多问,只问了要如何在这么多石岛中找到梅子那一座。
“那块太极石,”言术指了指浮岛中央黑白交汇处的正中,那里正悬浮着一块小石板,“过去将手放于其上,摒弃杂念,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就成。”
九娘道了谢,缓缓走了上去。
梅子见到九娘时,什么都没说,“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九娘手忙脚乱,哄了好一会儿,梅子才抽抽噎噎憋出一句,“您、您怎么也进来了?”
九娘顿时明白了,感情梅子是以为自己也被抓了,这也不怪她,她们本来就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能进得天牢这种地方,也只能是被抓了。
但见梅子这般模样,她还是又感动又心疼,再三保证自己是被言术带进来的,梅子才抹着眼泪相信了她。
“乖,别哭了,”九娘帮她擦眼泪,“一切都过去了,你的伤可好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梅子又掉下泪来,委屈巴巴地哭诉道,“好多了……昨儿个天帝派了好几波人来给我喂药,我以为他们是想从我这儿逼供出您来,死活不肯吃,他们就强喂了我!”
九娘一琢磨,更加心疼了,难怪刚才梅子一见到她就哭成了个泪人。
她心里揪揪的疼,也不担心把人弄痛了,一把将梅子抱进怀里,又是揉又是捏的。
梅子难得不挣扎,还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两人相依着墨迹了好一会儿,鉴于昨日梅子的行为太过反常,九娘担心她又失控,扯了许多,等到确定梅子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魔族。
但是梅子的神色还是立马就变了,但奇怪的是,并非如同昨日那般——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中依旧布满了恐惧,但唇角却带上了些模糊的笑容。
从天牢出来,门口那两个守卫已经不见了,只有言术立在那里,墨发飞扬,缃色长袍被风吹得鼓起,飘飘然若谪仙。
不,他本就是最高贵的神仙。
九娘神色黯然。
言术回身望她,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视线一触上他的,就偏了开去。
他走近几步,九娘下意思退了一步,看见言术面露疑惑,才停下脚步,咬着唇不愿开口。
言术更加疑惑了,两人立在白云深处对峙片刻,突有一只白鸽飞来,直扑进九娘怀里,瞬间变成一封书信。
九娘傻愣愣没反应,等信掉到地上,才惊觉回神。
言术已经弯腰把信捡起,拍了拍,递给她道:“要帮忙拆吗?”
九娘这会儿已经完全回神了,知道他在调侃自己,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她还是羞赧地笑了笑,才接了信。
信是酒神居的管事写来的,很简短,询问她何时回去,管事是个稳重的,可这信字迹潦草,一看就写得很急。
九娘蹙眉,估摸着是酒神居出了什么事,正好她如今还心有犹豫,或许……离开一下,也是好事。
九娘将信叠好放进衣袖,矮身跟言术行礼,颇为歉意地道:“今日诸多事……多谢殿下了,小仙本欲留下报恩,奈何酒神居出了事,急需小仙回去处理,只能暂时与殿下辞别了。”
言术沉吟半晌,直到九娘略疑惑的抬头望他,才慢吞吞道:“去吧,既是有事,我也不便多留你。”
九娘忐忑的心跳突然一滞,她是万万没想到言术今日这么好说话的,昨日不还口口声声说要打断自己的腿吗?
不过,她似乎也习惯这人的反复无常了,很快就反应过来,福了福身,正欲离开,言术却又叫住了她。
“干嘛?”九娘警惕地询问道。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此佩给你,”言术说着,递来一块平安无事牌,玉质普通的玉牌下面,还坠着黄色丝线绑成的大红色流苏,十足的艳俗,九娘略微不解,言术便温言解释道,“这是上次佛主讲法时,给大家送的。”
还想推拒的九娘立马将嘴边婉拒的话吞了回去,既然是佛主送出的东西,想必就是开过光的,她如今事儿赶着事儿,有这么一件东西,说不定真能消灾添福呢!
九娘欣然受了这份薄礼,又有些不好意思,便道,“那就多谢殿下了,他日殿下再来舍下,我请您喝我特酿的‘玉露白’”
言术目光飘过九娘手中的玉佩,深深看一眼九娘,点点头道:“好。”
九娘明显松了口气,将玉佩往腰上一系,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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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今朝波澜落又起(二)
身为九重天的第一酿酒师,按理说,九娘理因配得上一个酒仙之职了,奈何总有些放荡不羁的神仙,喝了酒就误了事,造成些不大不小的灾难,致使酒官们在天界的地位一度十分尴尬。
德川天帝上任后,更是严令军营、朝政等机要处禁酒,但除此之外的地方,却比先帝放得宽松许多。
就连曾经多为私办的酒坊也被统一编管,由食神府直接管理。
从四重天的八十一酒仙居,到五重天的九大酒神居,如今,九娘所在的就是这九大酒神居之首的首元居。
首元居建在五重天的杏花林深处,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杏花纷扬的小径。
粉□□白的杏花带着股淡淡的苦香,紫红的花萼如同修身的裙头,将泼洒的粉白花裙包裹,黄色的花蕊则是裙底晃动的无限风光……
风过处,一片迷人的花雨散落。
九娘从前最爱在这里漫步,今日因为心里揣着事儿,只粗粗看了一眼那些常开不败的花,就匆匆进了首元居。
首元居里今儿个可真够热闹,平时没什么人的前庭,今日挤满了人,酒童、酒侍、酒官们占据了大半庭院,剩下的一半则是府里的莺莺燕燕。
九娘到门口时,一群人还在争执……
一名稚童脆生生的声音首先跃入耳中,“你们可别瞎说,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另一个嗓门更大:“你连她脸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我就是知道,我爷爷也知道!”
……得,九娘算是明白了,这是大伙儿在就她的事儿在开大会呢!
一群人面红耳赤的,唯有一直张望着门口的管事第一个发现她,赶忙拉着自己的小孙子,推开众人走了过来,恭敬地行礼道:“主子,您回来了。”
说着又朝她身后望去,“梅子姑娘没跟您一起吗?”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九娘没答,摆摆手,沉着气往里走。
管事的便又自言自语道:“梅子姑娘可是有事,暂时不回来了?”
“什么暂时不回来,是回不来了吧?”
一道略僵硬的讥讽打断了管事,九娘步子微顿,没去看说话那人,而是看了一眼管事。
管事平日里不是个多话的,今日突然说这么多,原来是有心要为她找台阶。
九娘心下动容,伸手拍了拍管事的肩,目光淡淡扫过人群,便抬脚继续往里走。
“这回你们信了吧!”那道恼人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就是她毒害小北天妃的罪魁祸首,却让梅子姑娘替她顶了罪……”
九娘手中的鞭子直等到那人把话说完,才一甩一圈,缠上那人的脖颈,蛇鳞鞭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毒蛇,缓缓收紧,那人惊得瞳孔大睁,嘴巴也张得老大,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九娘扫了一眼,那人穿着一身浅麻色短打,看样子是个搬酒的酒侍。
但怪异的是,他的脖子明明被勒住了,他却并没有奋力挣扎,除了一开始的惊恐,很快就转为了麻木,目光也很呆滞,动作更是僵硬得如同冻僵了。
九娘皱眉,手腕一转一扯,将人直接拉了出来,她的动作很粗鲁,那人自然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摔了满身的泥,爬了好几次才狼狈地爬起来。
周围人都不说话了,这会儿有点眼力见的都能发现这人不对劲了。
九娘倾身,仔细打量了片刻,心下突然一凉。
怎么会是这个?
又是那个女人!
九娘咬牙,恶狠狠将人扯起来,手上一个用力,将人直接丢进了屋里,一把大锁落下,九娘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