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与救赎+番外(18)

作者:苦笋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是谁?!连江青同志都敢骂的人,就是反叛者!是全国人民都要批斗的人!”

白父抬起手死死拽住白唯夫的袖子,一双苍老的眼瞪得浑圆,里面充满了血丝,“滚开!我叫你滚开!”

白唯夫看着他,弯腰用力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父闭上眼,声音嘶哑,“唯夫,你这辈子能不能听我一句话……走啊!走!”

白唯夫没动,也没说话。

那群人又开始耸动,这时,人群忽然被破开,配着枪的警卫开了道,从中走出一个人,看着白唯夫和白父确认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道,“白珩和白唯夫是吧?带走。”

.

时安今天早上出门得特别早,因为昨天的病人预约得很早。等他回医馆时,看见胡小贞站在信箱前,有些紧张地把一封信投入信箱,然后立马进了医馆。

时安走过去,有些疑惑小贞会写信给谁,但他不是那种去窥探的人,只看了看信箱,就走了进去。

白唯夫走了有一周左右,一直没有写信过来,他坐在药柜后,常常出神想他去了。

胡小贞洗了一把枣子递过来,笑得特别灿烂,“时安哥,这枣好甜啊,你吃几个呗。”

时安回过神,跟着笑了笑,拿起几颗放在手里,他看着这几天心情明显变好的胡小贞,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只不过他总觉得心里不安,最终还是摸出信纸来,给白唯夫写信。

胡小贞远远地看着他写信,坐在摇椅上,一边甩着腿一边嚼着红枣。

第21章

时安又等了几天,白唯夫还是没有回信。

他抱着被子到屋前小院子里晒,胡小贞来帮他。

屋内时老咳个不停,且越咳越重,时安将被子往绳子上一挂就跑了回去,胡小贞跟着跑进去。

床上的老人咳得头昏脑涨,连人也看不太清了,他颤巍巍抬起枯槁一般的手,“时……时安……”

时安坐到床边,握住那只手,“父亲。”

“咳……我看,我看我不行了,我怕我走之前还不能看你成家,你,你把跟小贞的婚期提前几个月吧,让我放心地去。”

时安双手握着他的手,低着头没有说话。

倒是胡小贞开了口,“伯父,时安哥要是不愿意……就别逼他了吧。”

“小贞,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答应照顾你,就一定会把你娶进门的!”

胡小贞低着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时安。

时老听不见回应,用力摇了摇他的手,“时安,你听见了没?”

“父亲,我……”

“当初我们答应了人胡家,就一定要说到做到!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

时安眼睛睁大,痛苦地皱紧眉。

时老又朝胡小贞伸出另一只手,胡小贞蹲下去握住。

“小贞呐,别怕,我就是从床上爬起来,也会在月底给你找来喜队。”

胡小贞开心地笑了笑,“伯父,小贞知道,从小您就疼我。”

时安忍耐着,胸膛急促地起伏,时老又拉起他的手放到胡小贞手上,“时安,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小贞啊。”

胡小贞羞涩地扭头去看他。

时安眼圈红了一圈,突然抽出手直起身来,低头看着他们,嘴唇颤抖着,“父亲,其实我喜……”

胡小贞迅速站起身捂住他的嘴,一双眼睁得圆溜,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哀求,压低了声音道,“别说,时安哥,别说。”

时安看着她,胡小贞眼睛也跟着红了,眼泪掉下来。

时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时安,你说什么?”

胡小贞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时安的袖子,轻声道,“你和白唯夫的事我都知道,但现在先骗骗伯父,好吗?求你。”

时安惊得睁大眼,胡小贞看着他,犹豫着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时老疑惑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时安僵硬地看向时老,轻声道,“……没什么。”

.

小树林里。

时安和胡小贞对立站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胡小贞才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时伯父从小最疼我,月底的时候咱俩就成个亲,让他高兴高兴,等伯父百年了,你和白唯夫怎么样都行,好吗?时安哥。”

时安站在原地,仍然很震惊。

胡小贞慢慢走过去,轻轻牵起他的手,“你看,你和他的事,我谁也没告诉,我怎么会骗你?时安哥,你和伯父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很感激你们,为了伯父,为了我,也为了你和他,暂时妥协一下吧。”

时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

日子磨过一天,又磨过一天。

五月已到了下旬,白唯夫还是没有回信。

时安看着为了婚礼忙来忙去的胡小贞,眼神空空。

时老也因为喜事的提前,人忽然之间就精神了许多,今天罕见地下了床,还走到屋前小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胡小贞找人特地打了床新的棉被,她母亲早已去世,被面是她自己找镇上最好的绣娘绣的,就算紧赶慢赶,还是得等到月底才能拿到。胡小贞没有怎么催,只说一定要绣得完美才行。

除了床褥,胡小贞还亲自去挑选了家具,黄铜的水盆正中心那个红双喜都是她自己剪了贴上去的。

从五月上旬安排到下旬,她什么都亲力亲为,也不见累,总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跑上跑下的。现在也正忙着挂灯笼和牵红布,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看起来似乎很热闹,有路过的乡邻看见了,会走到院子里聊上几句,知道要办什么喜事后,都笑着祝福着时安和胡小贞。

胡小贞笑着回应,时安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胡小贞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忙活。

时安看着苍白的天际。

.

他在兰城怎么样了。

.

站着出神了半天,时安默默走回屋,低头去把藏在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还没打开,他心中就有些奇怪,这箱子他许久未动了,怎么把手还这么干净。

胡小贞走进屋,看见他蹲在那里拿了个箱子,表情一愣,然后笑道,“怎么啦?是我把那个箱子刮花了吗?没办法,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很多灰。”

时安哦了一声,“没事,你去忙吧。”

胡小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箱子,转身走出去。

时安看着她离开,低头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沓沓的诗,就是一叠从兰城寄过来的信。

他拿起那叠信,如待珍宝地一一翻看着。

.

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时安一天比一天焦虑,他在下午的时候走出门。

正在和喜娘检查嫁衣的胡小贞见他出门,立马站起身,“时安哥,你去哪?”

时安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去镇上买瓶墨水。

胡小贞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最后还是又坐了回去,“那早点回啊。”

时安没有回应,迈开步子朝前走。

胡小贞看着他走远,垂下头去,摸着崭新鲜红的嫁衣,嘴角缓缓上扬。

走上街的时安有点茫然,只知道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他停了下来,停在报亭的前面。

他低头看着今天新出来的一叠叠厚厚的报纸,随手拿起一份来看。

“前两任全国文艺部部长都为暗通日本的政治阴谋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白珩父子刑场实行枪决,父被举报写反动文章,子被举报与日本暗通,且是个变态的男同性恋。”

时安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他鼓起勇气去看标题下面的黑白照片。

拥挤的刑场中央倒着被反绑起来的两个人,太阳穴黑洞洞地流血,大片大片的血蔓延在整个邢台上,黑沉沉的,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在他心上。

大片的黑中,只有血泊中的那两张脸是白色的,其中一个面孔根本不需要去仔细辨认,也认得是他日夜想念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这张报纸,即便认出了那张脸,还是想去求证这都是假的。

报道占了一整版,中间写了一句“白唯夫的劣迹由一位署名为‘时安’的正义之士写举报信揭发出来。”

时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报亭的老板连忙拉住他,“诶,时大夫你怎么啦?”

时安抱着报纸,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整个人都是脱力的,报亭老板只能扶着他坐到后面的凳子上。

上一篇:豆萁下一篇:溏心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