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只是,她今天出门是为了去赊粮食,本就是有求于人,若是再带上大队的亲卫,不免给人中以势压人的感觉,影响不好不说,还容易让粮食商心生抵触,借不到粮。
只是,夏准马上就要出远门,又是上战场这样的危险事,她纵有千种理由,也不想在此时和夏准辩论,不想让夏准出门在外还要牵挂着家里,那样太容易出意外了!
于是,惨遭抓包的阮小姐抱着厚厚的账本默默后退两步,抬着张明艳动人的娇艳脸庞冲夏准笑得无辜又乖巧,让他原本还未说出口的长篇大论的叮嘱都默默的咽了下去,摇头叹息的动作满满的都是无奈。
封寅很快带着亲卫归来,夏准等候半晌的司机也终于把小汽车开到门口,清容没有急着离开,带着身后齐整整一排亲卫与流云一起站在门口送他离开。
原本已经上车的夏准却在封寅已经上车后又忽然跳下来,在周围众人惊讶的眼神里,上前用力地抱了抱清容,一句“等我回来”,说得近乎微不可闻,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清容神情微怔,手中沉重的账本让她没办法回抱过去,唇角原本礼貌的浅淡弧度却不断的加深,灿烂鲜活的笑意从眼底流淌出来,将眉梢眼角晕染得娇艳动人,是令人见了也忍不住跟着心情灿烂起来的愉快笑容。
于是,夏准素来冷淡的面容上,也跟着漾开浅浅的笑容,如春雪初融,似万树花开,带着令人震撼的惊艳之美,可他周身的冷冽气息,又让这浅淡的笑意,似浮云,远在天边,又似是热风,近在眼前。
很快的,这些微的笑意被他收敛,夏准转身上车,这一次,司机没有再停留,小汽车很快带着夏准消失在道路拐角处。
清容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倏忽间褪去,面无表情的望着街道对面披头散发神情恍惚的邋遢女子,眼底不自觉间便流露出浓浓得抵触,下意识微扬的下巴让她整个人显得傲慢无比。
·
孔明珠这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当初分家后,四分五裂又疑似得罪了夏家的孔家遭到了凤仪城整个上层圈子的排斥,孔恒鹤几兄弟大约也意识到留在凤仪城讨不了好,出国的出国,南下的南下,只剩下孔恒松一家还留在凤仪城。
孔恒松年纪大了,留恋故土不打算出国,因此最初的时候是准备跟着四弟孔恒年南下的,结果孔明珠不同意,死活不愿意离开凤仪城,孔恒松因为她的坚决反对,不得不留在了凤仪城。
结果,在清容嫁入夏家后,开始大肆扩张产业,她无意针对谁,但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你崛起了,和你有竞争关系的我就要落败了,再加上孔恒松不擅庶务,孔家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铺子纷纷倒闭。
到现在,孔恒松一家手底下已经没有任何进项,好在祖宗给力,孔恒鹤几兄弟当初离开凤仪城时,带不走的东西也便宜处理给了孔恒松,如今孔恒松夫妻带着孔明珠在这凤仪城,就靠典当老祖宗留下的古董珍品过日子。
清容前段时间恰好遇到过,孔恒松去典当了一套前朝皇帝赏赐的大花瓶,那曾是孔老爷子最得意的一套珍藏,结果现在也被拿来典当,孔家如今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孔家富贵时,孔恒松夫妻宁肯分家也要把这个让孔家丢尽脸面的女儿接回来,如今分家后,其余三房远走高飞,孔恒松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
可同样还在凤仪城的,曾经差点成为他女婿的夏家却是越过越好,再对比自己的落魄,巨大的落差下,面对这个曾经娇宠的女儿,孔恒松再也摆不出好脸色来。
孔恒松是个文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因此如今虽然未曾对孔明珠动过手,可面对她时一日比一日难看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尖刻的话语,却让孔明珠有种生不如死的崩溃。
她不明白,曾经对自己事事容忍从不说一句重话的父母,如今为何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而前世市井里爬摸滚打养出来的性子,也无法让她忍下父母的尖酸刻薄话语。
往日里,她也不过是粗言恶语的反击回去,可今日里孔恒松实在说的过分,又恰恰提到了孔明珠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事——夏准宁肯娶了低贱商女也不愿娶她,于是孔明珠失控了。
孔恒松虽然不会动手,但是在孔明珠向他动手时,男女体力上的差距,也没有让孔明珠讨得了好,于是,在孔明珠将孔恒松推倒在地后匆匆跑出来时,便是清容如今看到的这副披头散发模样狼狈的邋遢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手动再见.jpg]
PS: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52章 夏少帅22
孔明珠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冲出家门后,会下意识的跑到夏府门口,虽然嫁给夏准是她重生后唯一的执念,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底也越来越明白,这终究只能是她的奢望。
半年前,清容比前世提前四五年嫁入夏府,却依旧如同前世般生活得恣意洒脱,夏大帅不管事,在她进门后便把掌家大权交给她,虽说她与夏准年纪悬殊,可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得默契无比。
当初清容嫁人时,凤仪城里满是唱衰的流言蜚语,可半年后的今天,旁人再提起清容和夏准时,说的都是两人乃天作之合,六个月前的唱衰之词,仿佛失忆般被他们忘在脑后。
孔明珠大概比清容本人还关注凤仪城百姓对他们这桩婚事的看法,半年前满城唱衰时,她兴高采烈,半年后众人看好时,她心如刀绞,却还是自虐般到处去打听旁人的看法。
偶尔听得一两句唱衰之语,她甚至会激动得大手笔打赏对方,丝毫不顾及如今孔家拮据的家境,就仿佛这些唱衰的人说多了,清容和夏准的婚姻就真的会出问题,她就还有机会达成夙愿。
孔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她一面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嫁入夏家了,一面又一厢情愿的固执坚信自己还有机会的,那句句唱衰之语,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让她在这个世上清醒的疯狂着。
她到夏府门外已经有好一会了,虽然不知道夏准此行何去,却清楚的看到,在她记忆里向来冷静自持的夏准,临行前那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那依依不舍态度的拥抱。
那两道相拥的身影在她瞳孔深处不停的放大,夏准离开前脸上温柔的笑容,和眼中隐晦的缠绵的不舍,模糊的和前世那对神仙眷侣重叠在一起,深深地刺痛她如今敏感而麻木的神经,甚至让她生出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夏准的小汽车远去后,清容的目光也终于落在孔明珠身上,隔着宽阔的街道,和往来的人群,孔明珠清晰的看到,清容看到她时,短暂的愣怔后,唇角微微勾起浅淡的弧度,眼神平静,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同情。
有那么一瞬间,那道身姿笔挺身形窈窕的身影,与前世里自己一路流亡回凤仪城时碰上的少帅夫人重叠在一起,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风轻云淡,一样的雍容华贵,一样的,施舍般的同情和怜悯。
她便如同云端之前的菩萨般,看似悲天悯人,可无形中,已在她自己和凡俗之间,划下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生来高贵,众生只配仰望,孔明珠在她怜悯的目光里,无限的缩小成街边蝼蚁,生死都被她掌控。
那种熟悉的,在她重生后被她努力遗忘的屈辱感再一次漫上心头,孔明珠只觉得自己的神经被她那看脚边尘土般冷淡而不在意的目光灼烧得生疼,极致的屈辱感之后,是不知从何而起的,完全无法控制的愤怒。
孔明珠听到,自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啪的一声,突兀的断裂,被嫉恨和愤怒之火灼烧得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就再没有人拦着自己嫁入夏家!只要杀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屈辱就可以被彻底的抹平!只要,杀了她……
“啊”
“小心!”
大约是心底对清容的杀意太过浓烈,孔明珠在此刻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抢过路人头上的簪子,冲到清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