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裳始终一言不发，沉默寡言，似乎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阮灵让欢和喜二女照顾碧裳，她自己则出来找冥王。
“阿殊，她怎么回事？”阮灵问。
冥王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喝茶，翻看着她的记录本子，闻言抬起头，说道：“碧裳去了西王母那里。”
“去昆仑了？”阮灵心中不免疑惑，“西王母不是碧裳的姑母吗，怎么弄了一身的伤回来？”
冥王说道：“虽说是姑母，但也隔了好几层，没有你想的那么亲近。”
“就算隔了十八层，那也是姑母啊。”
“天界的神仙们都是寿命悠久的，除非是骨肉至亲，其他的远房亲戚关系，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冥王淡淡说道，“西王母是碧裳的姑母，同时也是天界的神仙。”
“难道碧裳的伤，是西王母打的？”
“那倒不是。”冥王摇头，“我从凌霄殿回来，路过昆仑，正好看见碧裳进了昆仑仙宫，我便下去看了眼。结果看见碧裳闹着要西王母为她做主，为龙族做主，替她报仇。”
阮灵皱眉，没有说话。
冥王接着说道：“西王母对她也是好言相劝，还要她留在仙宫，嫁给西王母的侄子。西王母的态度很明显，不想管这事，碧裳一时间想不开，便以死相逼幸而救的及时，否则那龙刃就要把她的头割下来了。”
阮灵听了沉默一会儿，说道：“看来，碧裳是把西王母当作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看待的。”
“亲人的说法也就罢了。”
“说起来，我一直好奇，西王母和龙族有什么亲戚关系。难道西王母也是龙族的吗？”阮灵问。
“西王母不是龙族的。”冥王说道，“她是蛇族，父辈跟龙族有一丝血缘关系。传到碧裳这一代，已经非常远了。”
“蛇？”阮灵惊讶，“这么说，西王母想让碧裳嫁给她们蛇族的子弟？”
“看起来是这样。”
“这也太”阮灵摇头，“难怪碧裳伤心愤怒到以命相逼。她是青龙族公主，生性骄傲，唯一能看得上的唯有凤族的子凰君，怎么会甘愿嫁给蛇族。这西王母，看着面慈心善，难道想利用碧裳给她蛇族配种么！”
第963章 是九百六十三章 乖乖在家等我
这话虽然有些难听，但也是事实。
青龙族血脉高贵纯粹，跟蛇族结合之后，提高了蛇族的血脉，却混杂降低了龙族的血脉。
以碧裳的骄傲，是绝不能接受的。
“难怪碧裳看起来意志消沉，深受打击。”阮灵叹气，“她刚失去至亲，想着去投靠姑母，却不想姑母不是个姑母，只是想利用她的高贵血脉。换做谁也很难接受。”
“还不止于此。”冥王道。
阮灵看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
西王母是天界神仙中数得上名号的。
天界针对龙族的事情，持续了几千年，这其中未必没有西王母的影子。
如果碧裳知道她喜欢的姑母也是害龙族的元凶之一，只怕情绪会更加崩溃。
阮灵一时间有些踌躇：“阿殊，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
“你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冥王语气平淡，“倒不如让她自己去发现。”
“可我担心这样瞒着她，对她不好。”阮灵有些忧虑，“如果她早些知道西王母的狼子野心，就不会去找她，也不会弄成重伤回来。她之前就有伤，这会儿伤上加伤，恐怕要养好一段日子。”
冥王颔首：“身体的伤好养，心里的伤不好养。”
“要么这样，先让她养身体，等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阮沉吟说道，“作为朋友，我不能明知道真相而瞒着她。至于她信不信我，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件事，你自己做决定。”冥王说道，“碧裳的实力太弱，短时间内她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果她能沉下心来，好好修炼提高法力，以龙族的名誉掌控四海，那还有机会跟天界碰一碰。如果她再这么冲动的乱闯乱跑，灰心丧气下去，龙族也就只有彻底灭亡这一条路。”
阮灵听了心里不太舒服。
她沉默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他：“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钟山之巅有烛阴，那是龙神所在地。”
“是的。”
“如果龙神出来，召唤四海的话，一定能行吧？”
“龙神早就不存在了。”冥王淡漠说道，“如果烛阴还在，龙族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你分明答应过老龙王，要去钟山之巅查看的。”
“我会去，但事实到底如何，还很难说。”冥王说道，“三天后，我便出发前往钟山，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阮灵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冥王打量她。
“我知道我实力跟你相差甚远，但多个人，也算多个照应”阮灵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冥王却并未借此嘲讽她，而是温和说道：“钟山之巅是极寒之地，连龙族尚且无法长时间进入。你就别去了，免得受伤。乖乖在家等我。”
阮灵只好答应。
去那种危险之地，若有什么意外，非但她无法分担，冥王还得分神保护她。
这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场面。
第964章 隔阂
阮灵嫁给冥王，算得上是高攀，但她从没想过要永远活在他的保护和羽翼之下。
她有天赋，有勤奋，与其做一只娇弱的金丝鸟，她更愿意锤炼自己，让自己变成一只强大的鹰隼，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她想与冥王真正的并肩而立，而不是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想到这里，阮灵站起身，说道：“阿殊，你注意安全。”
冥王微微一笑，刹那间满室生辉。
他生来便强大，独来独往惯了，无论是恶魔的深渊，还是天界的凌霄殿，他都可以毫不犹豫踏足。
然而，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一句，注意安全。
在三界四海眼中，在地府的八百万阴兵心里，他生来强大，他永远冷漠，一直坚强。绝不会有人觉得，他需要一句关怀。
面前小姑娘纯澈的眼眸，温暖的笑容，让他冰冷的心，也有点点暖意。
他把她拉到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她的嘴唇，说道：“你别这么依依不舍，本王还有三天才去，你今晚回竹园住吗？”
阮灵想了想，说道：“我得看着点碧裳，如果她情况好的话，我再回去。”
“也好。”冥王抬手摸摸她的脸颊，大步走出去。
倒也没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留恋。
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但彼此间还说不上真正的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遗失的记忆。
阮灵也很快收回视线，走进碧裳房间。
碧裳已经醒了，双眼有些迷茫的盯着头顶的幔帐，神情委顿悲伤。
枝蔓端了粥和点心小菜进来。
阮灵让她们都出去，她亲自端起粥，坐到床边，柔声说：“碧裳，我喂你吃点东西？”
碧裳缓缓摇头：“我不饿，什么都不想吃。”
“什么都不吃，身体怎么能好得快呢？”阮灵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一串黑紫色的葡萄，笑道，“这是地府的灵果，很甜很管饿。”
以前她都是趁着金银童子不注意，偷偷拿。
如今她成了冥后，可以正大光明拿灵果，却又没那么喜欢了。
纳戒可以存放活物，果子食物放进去还能保鲜，所以她经常丢一些吃的用的进去，权当做是冰箱。
阮灵摘下一枚葡萄，仔细剥了皮，送到碧裳嘴边。
碧裳别过脸去。
这么一动，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啪嗒啪嗒又流出来。
这两天掉的眼泪，比她前几百年加起来还要多。
阮灵按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碧裳声音沙哑：“阮灵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你很聪明。”
“可我没法给阿爹报仇，”她哽咽道，“如今连姑母也不认我了，还要我嫁给那个丑陋恶心的怪蛇……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阿爹的唯一愿望，就是让你好好活着啊。”
“我怎么能安心活着，过自己的好日子？”碧裳流着眼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报仇，也枉为龙族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