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
十几岁的学生,在他们面前装什么久混社会的‘专业人士’?!以为能骗的过谁,又糊弄的了谁?
教室里越来越沉默,有人受教的点点头,而陆秉看着站着的那两个人。
那几近重叠的身影。
那极近的距离。
他嘴边浮起极淡的笑,那笑容越来越淡,越淡越冷,严恒一没由来的身体一抖,好像被人扎了一针一样。
姚亦宇站在讲台上,他手里拿着粉笔,因为握的力气过大手上搓了一层白灰而不自知,目光晃过底下一个个黑乎乎的脑袋,他忍不住道:“你们真是——”
灯光映着他眼里的那丝怒意,他的语气却平静极了,顿了下,他说。
“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拿不出手的一届,没有之一。”
第47章 冰丝袖套
身为姚老师最拿不出手的学生——局小楠等人日子很不好过,当然,五班所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作为对他们的惩罚也作为对林老师的补偿,他们的体育课没了。
没了!!
要知道姚老师从来不是那种占用学生体育课的老师,而且听说在以前,有别的老师想占他们五班的体育课补数学物理,姚老师是一口回绝的。
那时候五班所有人就模模糊糊的知道,这个新来的年轻班主任不一样,他很能维护他们五班的‘权益’。
而这次,除了体育课,姚老师把他的语文课也给了林老师,为的,就是补化学。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于是一个噩耗。
春去夏来,一晃眼一个季节过去了,好像日子总在无声无息的时候溜的最快。而局小楠他们却还在补化学。
局小楠穿上了短袖短裤,短袖是粉色的,短裤是白色的。脚上一双粉色凉鞋,凉鞋当然是增高的。自从重生回来,她越来越爱小女孩的粉色,走路时嗒嗒响,浑身粉粉嫩嫩,局小楠觉着很带感。
林老头在上面精神抖擞,他把前面的几节课又给他们讲了一遍,唾沫横飞,洋洋洒洒,局小楠自从事情败露就一直躲着他,此时上课也是低头看书。
样子看上去很认真。
严恒一安慰她:“有什么嘛,不就被逮了一次,小事!想当初我们一个个在旗台下被罚站的时候,那气势,那魄力!你这就是小事,能有什么?能跟我们比?不要太担心了。”
然而下课就有人来告诉他们,说姚老师说了,让局小楠搬走,搬到陆秉那去。
也就是说她以后不用再和严恒一坐一块儿了。
苏丽雁有些惊讶:“这么说她要和我换位置?”,看了看陆秉,见他也看过来。
她拉着那人又问:“石浩宇,姚老师具体是怎么说的?”
石浩宇瞅着她,不解道:“还能怎么说?想拆开他们两个呗。惹祸精坐一块,要你你能答应?你想也能想到啊,以前姚老师可只认为严恒一是惹祸精,现在么,局小楠也在那名单上了。”,他摸着下巴,“估摸着是想让她去班长那里熏陶熏陶。”
局小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犯个错儿就能去陆秉那儿?早知道这样她何必舍近求远,又想自己伤了老师们的心,不知道还能不能挽回,想的多了又联想到自己还在黑名单上,心里惴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半是忧愁半是伤心,脸上却做出了一副伤伤心心不忍搬离的样子,转头对着严恒一就是西子捧心:“哥啊,真不是我重色轻友,你看,姚老师都觉着我离陆秉太远了不忍心呢,他让我坐陆秉那儿,像这种大恩大德,我怎么能拒绝,怎么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众人呆了一瞬,能把重色轻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也只有局小楠了。
石浩宇首先就看向了严恒一,这些日子他是看出了些苗头,这严恒一对局小楠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石浩宇瞅着严恒一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又看看局小楠,心想局小楠这话可真是一把刀刃子,也不知道严恒一挺不挺的住。
只见严恒一顿了一瞬,然后在局小楠深情说到‘哥,你保重’几字时,他不耐的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赶紧走,赶紧搬。”
局小楠一听,脸上伤心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乐呵呵的搬书搬水杯,像个屯粮的小仓鼠,恨不得什么都搬到陆秉那去。
严恒一:……
陆秉也来帮忙了,他帮局小楠抱书。
那一摞抱起来比局小楠还高的书,那一摞局小楠抱着走的歪歪斜斜的书,陆秉抱起来轻松极了,他神色冷俊,背影端正挺直,局小楠走在他后头,浮光掠影间仿佛回到了以前,她拂了拂胸口。
有些难受。
定是个不好的兆头。
陆秉停下来看她,等她向前走了几步才轻描淡写道:“你在这里坐着。”,隔了会儿,重复道,“你在这里等我。”,又说,“你搬不动。”
局小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几本书和一个杯子,想了想,没弄明白,但也点头说好。
陆秉再来严恒一那里搬局小楠书本时就显得没有那么友好了,连严恒一坐在座位上都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冷意。
也不知道针对谁。
陆秉刚搬完东西,就收到了短信,刚把手机拿出来摁亮看了个短信开头,他原本冷俊的脸色就更冷了。他揣了手机出去了,连局小楠站起来向他招手也没看见。
他一个转眼不见人影,局小楠慢慢坐下来,搔了搔头,不自信的嘀咕:“难道还是我长太矮的缘故,他没看见我?”
学校周围绿化极好,一颗颗茂密的小叶榕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往树下一站就是浸人的阴凉,偏树下有一人并不这样觉得。
他站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下,眸色沉沉:“你来干什么?”
车里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女人脸上妆容精致,听了少年的话似有不满:“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在这里?和我这么说话?”
少年抄着手,眉也没动一下,“不然?”
女人眸中闪过怒意:“陆秉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痛了一天才生下来——”
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冲,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借口,陆秉已经听了无数遍,故然第一次听时心里触动,可听多了,听久了,麻木的时候就更多了。
这次也是麻木,可没人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也没人知道他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僵了一下。
他余光晃过地上的蚂蚁,一个接一个,从他面前爬过。有的死了有的伤了,但,死了,伤了,就不要了。
反正只要把那块对他们来说能吃很长时间的面包屑搬走就可以了。
只要有面包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女人倚出车窗外的手,眼里平静无波:“如果我记得不错,我只在你肚子里呆了七个月……”
“你——”,女人气极,眼里喷火似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手握在车门上像是要立刻开门下来。
陆秉瞧见了她握车门的举动,却也看见了她眼底的犹豫,他突然呵的一声就笑了,像看到世间最好笑的景象。
女人眼皮一跳,兜头的阳光照下来,打扮的容颜精致的女人却在这时缓缓咧开了嘴角,竟是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无端端让人觉着冷。
女人红唇轻启,眼里再没有之前的恼意,她微微低头摆弄自己的手臂,像是话家常般对他说道:“这手上的冰丝袖套还是你给我买的呢,陆秉——”
“真难为你有这片孝心。”,她抬眼盯着他,缓缓道,“哦,忘了告诉你,这冰丝袖套我用着很不错,很防晒。可是,陆秉你要知道。”,她一字一句,目光充满慈爱。
“我既然能生了你,也能毁了你。”
第48章
没有任何预兆间,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太大,不少同学已经跑出去看雨,踩水。
局小楠趴在窗边看着窗外刮的狂风,眼神都直了。
苏丽雁趴她边上,“你说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还刮这么大风。”,她感叹,继而问道:“局小楠你带伞了吗?”
局小楠伸手去接雨,也没别的意思,她既不伤春也不感秋,她所有的愿望都达成了,没啥可伤春悲秋的,就是觉着不可思议。
刚还艳阳大作,转眼就下起雨来?她抬头往上看了看,突觉老天爷就跟玩儿似的,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