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宸坤咳了一声:“我自然是不会信的。可那冬雪说得信誓旦旦的,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还说自己手上有证据……怕是那些不知内情的,很可能就信了啊。”
廖春宇听得谷宸坤这般说,简直心急如焚。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大姐刚扬名,就有不少脏水上赶着要往他大姐身上泼。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廖春宇在原地焦急的转了好几圈,下了决心,“要是碰到冬雪还在那散布谣言污蔑我姐姐的清誉,我定然要他好看!”
廖春宇恨恨的攥紧了他的拳头。
只是,廖春宇跟谷宸坤赶过去的时候,那条巷子里确实已经没什么人了。廖春宇恨恨的踢了下墙壁:“他最好天天烧香,祈祷别让我逮住!不然我非要替我大姐出这口气不可!”
廖春宇看向谷宸坤,再三叮嘱:“你下次要是碰到他,也别客气,直接扭送到我这来就是了,让我来收拾他!”
谷宸坤点了点头。
只是,廖春宇倒是没想到,见到冬雪的机会来得这么快——第二日,冬雪就自个儿找上了门。
门房过来通禀的时候,廖春宇正好跟姜晴在姜宝青屋子里下围棋,廖春宇的白子被姜晴的黑子围得马上就要山穷水尽了,恰好听到门房的通禀:
“外头有个叫冬雪的,说要见大小姐。”
廖春宇勃然大怒:“他竟然还有脸来!”说着从座位上直接窜了起来,因着窜的太猛,甚至直接撞翻了小几上摆着的棋盘,棋子不少甚至都砸在了姜晴身上。
廖春宇顾不上这些,下榻趿上鞋子就往外跑。
姜晴看得目瞪口呆,同一旁的姜宝青道:“姐,我怎么觉得,春宇这是故意在借题发挥趁机赖棋啊?”
姜晴的丫鬟青嶂憋着笑,帮着姜晴把散落在塌上的棋子都一一收拾了起来。
姜宝青也觉得廖春宇这状态不太对劲,她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志怪话本,“走,咱们也出去看看去。”
姜宝青跟姜晴过去的时候,廖春宇跟冬雪正在门口那僵持着,冬雪身上的衣裳看上去脏了很多,头发也俱是打结成了缕,那张脸黑得,姜宝青她们都差点没认出来。
姜晴小声同姜宝青嘟囔:“……倒颇有几分我当年当小乞丐时的风采。”
姜宝青失笑。
廖春宇一看姜宝青也出来了,急了:“大姐,你怎么出来了啊!这里没你的事,你跟二姐姐进去玩去吧。我来处理就好了。”
冬雪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姜宝青,脸上一喜,嬉皮笑脸的就要往前凑:“大小姐,许久没见了,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
廖春宇忙挡在冬雪面前,警惕道:“你到底想干嘛?”
冬雪贪婪的看了一眼那朱漆大门后露出来的点点深宅大院的风光,若他当时没被赶走,这会儿他也能住进这大宅院里了,就不用每日颠沛流离的流浪,跟几个小乞丐你争我抢的打一架,才能抢到一口吃的。
“别这样嘛少爷,”冬雪嬉皮笑脸的笑着,“咱们以前不是玩的挺好的吗?”
廖春宇有些厌恶的看着冬雪。
冬雪嘻嘻哈哈的就要上前。
廖春宇一把推开冬雪,坚定的挡在姜宝青身前。
冬雪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叫了起来:“哎呦,这什么人家啊,发达了以后就不认旧人了啊!大小姐你忘了你还亲手给我绣过香囊的吗!”
廖春宇气得一拳挥了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冬雪像个破布麻袋似的,被廖春宇一拳就打倒在了地上,他索性躺在地上,大声哭诉着:“哎呦!要杀人灭口了啊!快来看啊!为了掩盖奸情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啊!”
廖春宇急得眼珠子都红了,看着对门那边似是有什么动静,显然已经有人在那偷着看热闹了,他大姐的清誉说不得又要被眼前这个无赖似的冬雪给抹黑,他急得恨不得跟冬雪拼了。
“湛卢,拦住你主子。”姜宝青吩咐了一声,湛卢动作十分麻利,立马环住了廖春宇的腰,死死的抱住。
她冷眼看了这会儿,大概是明白了。
冬雪这人,眼下大概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泼皮无赖似的想要从她们这讹些钱出去。
眼下姜宝青的名声在京城鹊起,冬雪自然就利用了这点,空口白舌的在那污蔑起姜宝青来。
偏生冬雪手上,大概确实有一件姜宝青的香囊——姜宝青记得,上次这冬雪上门来哭求,廖春宇扔给他一袋子银钱,算是同他彻底断了主仆情谊。
而装着那一袋子银钱的香囊,正是姜宝青亲自给廖春宇绣的,廖春宇当时情绪过于激动,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待到回想起来,冬雪早就拿着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为着这事,当时廖春宇还懊恼了好久。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透彻
冬雪见姜宝青让人拦住了廖春宇,心下越发认定了姜宝青这会儿定然是无比爱惜名声。他得意的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满是贪婪的看着姜宝青:“还是大小姐识时务啊。大小姐这么聪明,眼下又这么有钱,您只需要从手缝里漏一点出来,就足够了……”
姜宝青没有理会冬雪,她眼皮掀都不掀一下,漫声道:“我倒想起从前的一桩旧事。”
“说是曾经有一腌臜的流浪汉,在庙会上看上了某个富家小姐,趁着人多的时候,强抢了富家小姐的亲手绣的一方绣帕。第二日,他就拿着那方绣帕,去富家小姐府上大闹了一场,声称他与那富家小姐情投意合,私相授受,已经私定了终身,这方小姐的随身锦帕就是证据。虽说富家小姐极力否认,但因着那流浪汉手里头拿着富家小姐的帕子,又舍得脸皮出去,滚地大闹,闹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尽管富家小姐府上的家丁最后将那流浪汉给轰走了,但富家小姐的名声也坏了,富家小姐原本正在议的一门亲事也黄了。富家小姐羞愤之下,跑到野外,一根白绳悬梁自尽了……”
廖春宇没想到姜宝青会讲这么一个故事,当即十分自责:“都是我不好,若当时我注意一些……”
冬雪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摇头晃脑,拖长了声音:“果然,大小姐看的那是极为透彻啊~”
这会儿廖春宇跟冬雪哪里还有半分主仆旧情,廖春宇恨不得立时将这居心歹毒的泼皮无赖给打死了算完事!
可就像那故事里所说的,那泼皮无赖舍得一身剐,什么都不要了,反而将那富家小姐给逼的只能悬梁自尽……
廖春宇恨恨无比。
姜宝青却是微微一笑:“故事还没完呢。”
“许是那富家小姐命不该绝,她被路过的一位官员给救了下来。也巧了,这官员正好是即将上任的当地父母官,他便问那小姐有何冤情,竟至如此想不开。富家小姐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告诉了这位父母官,父母官捻须一笑:‘不过小事尔,又何至于此’?……父母官拿着那富家小姐用来上吊的白绫去衙门上了任,签发的第一道令,就是使人将那流浪汉给抓了回来,罪名是蓄意谋杀,眼见着五十大板就要落下。”
“那流浪汉自然不认,连声喊冤。父母官便将那白绫扔到了堂上,喝道:若是真心两情相悦,自该去请媒人上门说合,你什么都不做,却故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分明就是想逼死她罢了!眼下她自缢了,你该满意了吧!”
“那流浪汉忙道,他们两情相悦,那富家小姐此举并非是他逼迫,而是殉情!”
“父母官又是冷笑一声,说富家小姐年岁不过十五,这流浪汉却已年逾三旬;眼下一个死,一个还活着。这显然是他诱拐欺骗了那小姐。这五十大板还是要挨!”
“流浪汉眼见着无法,只得从实招来,说他不过是一时起了贪念,并不认识那富家小姐,既不存在什么蓄意谋杀,也不存在什么诱拐欺骗,不过是抢了她的帕子,想去试试运气,运气好说不得就白得一个美娇娘,运气不好,也能得一笔封口银子。”
“至此,真相才得以大白。”
姜宝青微微一笑:“那流浪汉,因着犯了敲诈勒索罪,最后那五十大板还是挨了。只不过他身子骨弱,在牢里没熬过去,死了。”
坐在地上的冬雪脸色一白,却又强撑着不屑道:“少唬人了,这是你编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