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半边脸肿的厉害,他险些没认出来,这会儿这个小乞丐一开口,他便听出声音来了。
是个贪财好利,貌丑心恶的。
既然是这等人撞破了,也没必要留她一命。
“白芨。”华服青年冷冷的喊了一声,“杀了她。”
被称作“白芨”的青年有些不太赞同的叹了口气:“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一边却提剑靠近了姜宝青,“小姑娘,要怪就怪你今儿运道不好,出门没看黄历吧。”
姜宝青瞳孔微微放大。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古人竟然也有反追踪的意识。她明明是逆着血迹方向跑的,就正好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大概是姜宝青的外表太过无害了——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上来就求饶的小乞丐,白芨是真的没起什么提防的心思。
所以,当白芨在措不及防间被姜宝青用银针刺中大穴放倒时,整个人先是懵逼,继而就崩溃了。
姜宝青见白芨浑身僵硬的提着剑径直倒了下去,脸上装出来的惧怕一扫而空,笑眯眯的站在浑身僵硬不能动的白芨旁边,弯腰下去,拍了拍白芨的脸,把刚才白芨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小伙子,要怪就怪你今儿运道不好,出门没看黄历吧。”
白芨一脸阴沟里翻船的僵硬模样,不堪受辱的闭上了眼。
她费力的从白芨手里头拔出长剑。
这一看就是把好剑,上头还有不少血,她拖着有点沉。
“这等大凶之器,还是沉在河底更安全些。”姜宝青费力的拖着剑准备往河里扔,却突然听到利物的破空声。
不好!姜宝青瞳孔微缩,却来不及避开了。
右边肩膀瞬间剧痛,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她的血肉,将她肩膀射了个对穿!
一把匕首,插在了姜宝青的肩膀上。
长剑应声而落,摔在地上。
姜宝青强忍着剧痛,头上都疼出了豆大的冷汗,她难以置信的缓缓回身望去。
坐在轮椅上的华服青年,手里头把玩着一把小小的匕首,明明是再俊美不过的清隽样貌,偏偏眉眼间笼上了一股阴戾之气。
她竟然忘了这里还有个坐轮椅的!是她大意了,以为坐轮椅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结果差点死在了这个坐轮椅的人手里头!
肩膀传来的剧痛,还有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姜宝青简直想哭。
华服青年一手把玩着小小的匕首,一手撑在轮椅上,微微撑着头,薄唇微张:“奸猾狡诈,死有余辜。”
剧痛中的姜宝青简直就要疯了,她不过是正当防卫,怎么就奸猾狡诈了!
退一万步讲,奸猾狡诈就奸猾狡诈吧,这等的世道,狡猾狡诈也不是什么坏事,怎么到这人嘴里头,就成了死有余辜了啊?
这怕不是个变、态吧?
“你猜,这把匕首会扎在你哪里?”华服青年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阴森。
啊啊啊,姜宝青确定了,这果然就是个变态啊!
“主子……”地下躺着的白芨弱弱的出声,“你杀她以前,能不能让她先把这几根古怪的东西从我身上拔下去啊……”
华服青年十分干脆的拒绝了他:“学艺不精,死了活该。”
白芨:“……”
话是这般说,华服青年还是发号施令的同姜宝青道:“去,把他给放了。”
姜宝青一手捂住肩膀上滋滋流血的伤口,也懒得再跟华服青年伪装,她冷冷的笑:“我放了他还不是个死?不如拖他跟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华服青年盯着姜宝青,阴森森的挑起眉:“你是在威胁我?”
姜宝青扬起有些发白的小脸:“没有!我是在跟你谈条件!你保我一命,我保他一命!”
“哦。”华服青年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姜宝青忍着痛,干脆道:“那就让你这个属下陪我一块儿死。一命换一命,不亏!”
华服青年点头,缓缓从轮椅不知什么角落里摸出一叠匕首:“不亏?我倒觉得亏得很。既然你求死之心这般强烈,我可以让你万剑穿心死的再痛苦一点,这样大概才能叫不亏吧。”
这就是个根本不在乎属下死不死的变、态啊,看着他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姜宝青确定了这一点。
姜宝青只觉得体内血液流失得越发快了。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声音极为虚弱:“好,你赢了。”
她忍着剧痛,肩膀的血大滴大滴垂落在溪边鹅卵石上,她艰难的弯腰,颤着手,从那个叫白芨的人身上拔下了她的绣花针。
她方才只不过是暂时封住了白芨的血气,让他一时血气受堵,才会行动被制。
当然,只要将银针拔去,这人就死不了。
白芨在姜宝青拔去银针的那一瞬,几乎是立即从地上弹了起来,抄起地上的剑就把剑架在了姜宝青的脖子上。
姜宝青没有管他,她坐在地上,忍着剧痛,尽量维持住手的平稳,在肩膀附近的周身大穴刺了进去。
立竿见影的,血流失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姜宝青抬头看向轮椅中安坐的华服青年:“看见了吗?我这手祖传秘法,可以封住血脉。同时,也可以将血脉里的毒素,排除出去。”
白芨的手一紧,难以置信的看着姜宝青,眼里头却有着不容错失的欣喜。
华服青年脸上的神情,却由方才的阴森,一下子变得冰冰冷冷的,甚至不像个活人一般。
第四十章 谈判
“你是谁派来的?”华服青年的声调不带一丝人气,冷冷的,仿佛要渗入到人的骨头里去。
失血算是勉强止住了,姜宝青强忍着剧痛,打起精神:“我只是这儿的一个普通村女,打小就长在这附近的村落。你完全可以去调查一下,我家世清白有迹可循,完全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
白芨有些迫不及待的:“那你怎么知道主子中了毒的?”
姜宝青知道自己已经隐隐抓住了一线生机,她失血过多,晕眩的厉害,却不敢在此时晕过去。借着肩膀的剧痛,她保着最后一丝神智的清明,艰难的解释道:“望闻问切是最基础的。你家主子眉宇之间有一丝青气缠绕,分明是中毒的表象。然而上身双手皆灵活,下肢也并没有一点萎缩变形的迹象,不像生来残疾之人,却又囿于轮椅之间。我便猜,应是中了血毒导致的行走不便。”
姜宝青知道,这个华服青年是个变态,她用他属下的性命做要挟,他却根本不咬这个饵。
那在这等生死存亡之际,她必须要展现自己有活的价值。
针灸,就是她最大的底牌了。
白芨此时此刻已经信了一大半姜宝青的说辞。
他有些激动,恳求似的看向华服青年:“主子!”
华服青年一言不发,神情却依旧是冷若冰霜。
然而,他放在轮椅上的手,却慢慢的紧紧的攥了起来。
他并非生来残疾,也曾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然而一次阴谋,使得他父亲殒命,他自己也身中剧毒。若非他身怀内功,将毒逼到了双腿之上,恐怕早已毒发身亡。
他死死的盯住姜宝青。
姜宝青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她发白的薄唇一张一阖:“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华服青年豁然色变。
姜宝青却再也忍耐不住那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
等姜宝青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躺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肩头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伤口处有些清凉。
四周无人。
什么轮椅变、态,提着剑的男子,都不见了。
连之前倒在溪畔的那具尸体,也不见了。
头还有些晕眩,姜宝青费力的坐在石头上,环顾四周,有一瞬间的茫然。
若不是肩头的伤提醒她这并非一场梦,没准她就要以为她之前遇到的是一场幻觉了。
那个变、态没有杀她,却也没有带走她。
姜宝青轻轻一动,就牵引到了伤口,很疼。
姜宝青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唇。
比起丢了小命,眼下的疼痛更多的是在提醒她,她死里逃生了。
甚至那两个亡命之徒,还给她包了一下伤口?
伤口包扎的似乎还行,只是她失血过多,头晕眩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