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没撤我也不一定能要到名单,白家的名头没这么好使的,不过可以试试,你等我消息吧,最迟明天下午,有的话我直接把发给你。”
“好。”
接了个电话的功夫,浴室里水流声就停了,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陆成蹊重新坐回沙发上,翻开杂志扫了几眼,随后江瑾言从里面出来。
因为里面温度高,江瑾言一张脸被熏得红彤彤,衬得气色不错,比刚进门时要好上许多。
头发湿漉漉挂在肩头,隔几秒就有水珠子顺着发梢往下滚,打湿胸口衣服,露出里面皮肤的轮廓。
陆成蹊去厨房给她拿了杯刚热的奶,然后让女人坐他身侧他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哗啦啦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打破长久以来沉静如水的默然。
江瑾言在一片吵闹里开口道:“你上次跟我说订婚宴那事,我跟老江说了,他让我改天带你回去一趟。”
陆成蹊毫不犹豫应下来,“好。”
“我上周买的一盆兰花刚死了,我看你家里养的几盆活得挺好,能不能有时间教教我怎么养比较合适。”
“好。”
“项目做完之后我要请个年假,偶尔想休息一下。”
“好。”
“还有……”
“都好。”
江瑾言的话全淹没在喉咙里,根本不需要开口,全被陆成蹊想也不想应下。
纵容过头,任凭撒野。
江瑾言没再说话。
等头发吹干,陆成蹊把人送回房间睡觉。
江瑾言拉开被子躺下去,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才闭上眼睛。
良久又睁开,道:“灯光太亮我睡不着。”
陆成蹊帮她把头顶的吊灯关掉。
可房间暗下来的瞬间,江瑾言脑子里又不可避免钻进那只血淋淋的盒子,她悚然睁眼,急促着,“不行,留着灯,把灯打开!”
陆成蹊立马给她按亮床头的小台灯。昏黄柔软的光线瞬间撒进黑暗里,虽然依旧看不太清楚,但大致的光明是有的。
而江瑾言也在一片昏暗里准确找到男人的位置。
他坐在靠近床边的一张木制藤椅上,膝头放了本书,正向自己看来。
瞳孔里跳跃着光线,如同星辰落进大海。
开了小台灯的房间并不黑暗,江瑾言踏实着心重新回头,看天花板思索了会儿,她突然觉得睡意慢腾腾席卷过来。
趁着自己没睡之前,江瑾言去喊藤椅上安安静静看书的人,“我就快睡了,你也回去睡觉吧,挺晚了。”
陆成蹊合了书,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来,“我就在这儿等你睡着,别担心,我坐着也可以睡。”
见他拒绝,江瑾言也没再强求,陆成蹊重新低头看书去。
本以为她都睡着了,一阵安静后江瑾言的声音又响在房间里,“陆成蹊,你陪我陪得太无聊了就拿我电脑玩游戏吧,电脑在你旁边书桌上,密码五个六。”
陆成蹊静了会儿应下来,又去她床边给她拉了拉被子。
女人闭眼睡觉的时候比平常乖巧多了,整个人毛茸茸一团陷在被窝里,包裹得严严实实像团粽子,看着就觉得很糯很软。
卸下白天包装的江瑾言骨子里本来就是个很柔软的人,没脑子起来跟毛孩子一样难带。
可就是这么柔软的人,竟然有人用最恶劣的手段给予伤害。陆成蹊忘不掉刚进门时江瑾言失魂落魄的一张脸,她是他的,可是连他自己也不允许让她不愉快的。
女人呼吸开始平稳,吸气吐气有了规律,应该是睡着了。
陆成蹊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后才离开。
台风灯光下,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那张血淋淋的图没删,他点击放大,盒子上已经渐渐模糊的字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江瑾言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她做了个又长又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看不见脸的人追着她跑,跑了整整半个市区还是逃脱不了背后紧紧跟着的蒙面人。
每次觉得那双手就快要抓住她背后衣服呼吸不过来了,随后脸上突如其来一阵凉风,递给她得以生存下去的空气,呼吸也变得舒畅平稳。
周而复始不知道多少次,等江瑾言醒来,她发现自己身上早就出了薄薄一层汗,还有几缕发丝沾在脑壳。
她下意识去找陆成蹊,果然在房间藤椅上看见依旧背靠着津津有味看书的人。
江瑾言一脸诧异,“你从昨晚看到现在?”
见她醒了,陆成蹊含着笑把书放下,“也不全是,我昨晚突然捡了个有趣的东西,然后就花了好长时间去看它。”
“什么东西?”
“在你书里捡到的,但既然是我捡着了,它就是我的了。”
江瑾言蹙眉,“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
眼一抬,对面陆成蹊已经在扬着东西给她瞧,薄薄一层,是个照片。
“……你还给我。”
她翻了个白眼,“我小时候那么丑难为你还看了大半夜,这是刚满六个月生日拍的。”
“哪里丑,”陆成蹊低头审视,“不过表情很凶,原来你小时候就喜欢凶人呐。”
第83章 跟踪
江瑾言翻了个白眼没发难,起床洗漱,吃完早饭然后开车上班。
经历过昨晚的事陆成蹊执意要送她,可被江瑾言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得时刻记住自己目前被季腾放长假的顾问身份,我们两个人绝对不能同时出现。季腾现在内部正乱,而顾崇江跟闻之初的斗法也快到最后阶段,我们得按兵不动,看看是谁忍不住露出破绽来。”
听到这里,陆成蹊突然反问一句,“那你希望谁赢?”
江瑾言面露疑惑,“既然两个必定有个胜出的话,难道你不希望顾崇江赢吗,你这话问的奇怪。”
她细细去看男人的眼神,可稍纵即逝的情绪来不及她分辨就不见了踪迹,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有解读成功,但江瑾言心里知道,陆成蹊有事瞒着。
“我自然希望对你有利的一方赢到最后。”
陆成蹊给她系好外套最上面几颗扣子,又紧了紧,“上班吧,路上小心。”
江瑾言点头,拎着包去坐电梯。
红彤彤的数字在头顶上跳跃,看着它一层层缓慢变化,江瑾言想起刚刚欲言又止没问出口的内容。
可她又不想问,在男女双方的交往里,猜疑跟试探最为致命,而她又是最信赖他的。
这几丝不舒服的情绪等江瑾言到公司就消失干净了。
她安安静静投入工作,直到迎来盛怒的白徐宇。
隔着办公室紧闭的门,她还能听清楚孙文由远及近的劝告,“白先生,江经理真的在工作,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见你,你先去会客厅等着行吗?”
“唉!白先生,那里真不能去,你会打扰到江经理的!唉!”
“您真不能——”
“砰!”
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撞在墙上闷重的一声响。
白徐宇立在门口,眼里沉郁化不开的愤怒跟心痛,身后站着的孙文满头大汗一脸无奈。
“江经理,我拦不住……”
“好了,我知道了,你让他进来。”
白徐宇的动作早惊动了这一层的部门员工,隔着一条走廊,好多人探头探脑想过来观摩情况。
白家小公子,季腾里没什么人不认识,而季腾小公子喜欢行政经理江瑾言这事却鲜少,只几个高层员工知道。
此时旁观者最好奇的,为什么白家小公子怒火冲冲来找江经理麻烦?这江经理和顺这么多年惹人眼红的职场生涯是不是就快到头了?
江瑾言挥手让孙文关门出去,等人走远,她抬眼瞪着白徐宇一脸找茬的模样皱眉,“你怎么回事这是公司!”
“我有事问你。”
“有事不能等到下班说吗,我在上班,不能随时随地放下手里事来应付你!”
两人隔了张三尺的桌子,一仰一垂,白徐宇的眼里的星子却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零散着落下来,他塌着肩膀,语气听起来可怜极了,“你跟陆成蹊订婚啦?”
江瑾言微怔,点了两下头,“不久后就准备订婚宴了。”
白徐宇哑着嗓子,“如果不是孙悄告诉我,我会不会永远都不会知道?”
“不会,订婚宴的帖子这几天就能做好,到时候会通知。”
女人说得很平静,眉眼低垂,一颗心绪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起多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