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埋得更深一点。当初静太妃来告知她，秘密可能有泄露的危险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了所有知情者。毕竟，皇帝身世正统被质疑带来的后果，她可以想象到，一切将毁于一旦。
甚至，她更想杀了静太妃这个生母。但是她知道，皇帝不可能同意，五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总不能新帝刚登基，就把兄弟都弄死。而且，新帝和她说过，他答应了先帝不能伤害同胞手足。
况且，没有足够理由的话，静太妃的暴死，还会引起娴太妃等人的警惕和紧张，以为是她在清算旧账，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乱。还有胡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整下去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别看老三没有显露出什么，仿佛还对老五这个弟弟意见很大。但这孩子虽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自认养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他，他不是狠心之人。做不出为了永绝后患，而看着她残杀他生母。
若不是杀了静妃代价太大，她最想除掉的……便是她。所幸，静妃还没有犯糊涂，被这泼天富贵迷了眼。至今也没让她后悔，逼着她动手。
现在只能把其他知情人，甚至可能是知情的人，都秘密处死。
“太后娘娘。”紫鹃在门外道：“张公公来了。”
“进来。”她派小安子去查了当年经手换子这件事的人。想来现在有了结果。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张公公行礼，尖着嗓子道。
“起吧。”她朝着小安子向上抬手。“有哪些人？”
张公公把他查出的结果一一和太后道来。才让太后吩咐退下。
太后有些失神。先帝竟早已料到了么？当年知晓此事的人，宫里的都给先帝选去陪葬了。其他出宫了的，或是宫外的人，都在国丧前后纷纷去世，有病死的，有意外死的。一个个看没什么奇怪，放在一起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陛下啊，哀家比不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回来啦！复习周期末考试后，满血复活。
第34章
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元丰。
如今是元丰元年，腊月。
转眼新帝登基已经快一个春秋了。今年的年宴，是我和小五在宫里最后一个新年。小五的分封圣旨已经下来了，陛下封他为一品永乐亲王，封地划在了临海的沂南地区。
当时已经快是寒冬腊月了，冬天风雪交加，也不便赶路。陛下便留我们明年开春再走，今年是他登基第一年，所有家人再好好团聚一次。
毕竟今后，无诏不得回京。而且此去路途遥远，路上也要一两个月。
陛下也松口，让我和小五见了面。然后给了我恩赐，可以同小五出宫养老。太妃若想随王爷出宫养老，是需要新帝恩准的。但是，并不是每一任新帝都愿意如此。王爷分封在外，新帝为了确保自己的兄弟不会贼心不死，往往会把太妃扣留在宫中，名为照顾、享尽尊荣，实则是人质。
这样一来，王爷也要担心自己生母被祭旗，背上不孝的恶名。即使没想过造反，念着自己母亲在皇帝手下待着，王爷们在封地也会老实一些。让皇帝高兴了，他们的母亲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所幸，陛下没有如此。明年开春，我就会随小五，前往沂南，那个我从没见过的地方。这座囚禁了我数十年的华丽牢笼，也终于将放我离开。
半个月前，云蕊一家被土匪夜间潜入，这是一伙极其凶残的匪徒，烧杀抢掠，不留活口。除了云蕊出嫁了的两个女儿，还有那日意外留宿胡家的闵慎，闵家主仆上上下下四十余口人全都被杀。
为此京都的府尹和护京右军受到陛下责罚，一直追查此案。没能找到那伙凶手，反倒是周围的山匪被清剿一空。
我哀痛之余，求太后娘娘给了闵家尊荣。让他们体面地下葬，带着皇室的荣宠。可惜，我还是没有护住云蕊的孩子。没过多久，闵慎骑马郊游，马儿发狂导致他意外死亡。同时，小贺氏也在皇陵暴毙而亡。
我知道这不是意外，闵慎那么乖那么稳重的孩子，才刚刚失去了父母家人，怎么可能突然一个人骑马去郊外游玩。但是我……没有办法，替他申冤。只能吩咐家人，给他多烧点纸钱，让瑾言从我的私房里多拿些宝贝，给那孩子殉葬。又嘱托家人以后多多照顾云蕊出嫁的两个女儿。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身后事了。
而知画换了个身份，让我暗地里送到了邳州生活。邳州，是胡家的老家。攀着京城阿弥这棵大树，胡氏在当地的宗族势力庞大，地方官都要让几分。胡家族人众多，分布在邳州各处，知画在这里，于我而言，是最安全的。
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愿亏待了知画这孩子，到底是我的恩宠，为她惹来了这场祸事。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婚事，我把她许配给了胡家旁支的子弟。那人虽然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但是家境殷实，为人又忠厚老实，是个良人。只要知画肯安分守己地在邳州待一辈子，那胡家就是她的庇佑。
她嫁过去做正头娘子，日子还是好过的，与夫君白头偕老，儿女环膝。我不知他们会不会琴瑟和鸣，但至少会相敬如宾。知画是以京城阿弥的干女儿的身份送过去的，有着这层关系，她夫家也不敢欺压她。
越来越多的人都离开了这宫里。今天的宫里多了许多我不熟悉的面孔，他们为着各自的生活奔忙。今年的年宴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举办，自然是要盛大正式一些，不能出半点差错。
宫里张灯结彩，宫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但是还算忙中有序，可见皇后对后宫的管理还是不错的。
年宴在后宫举办，自然是皇后主要负责。她忙得脚不沾地，免了年前妃嫔们的请安，估摸着也懒得应付她们了。先皇后忙时也是那样，她忙起来，我们这些做妃嫔的反倒轻快了。但是我们并不喜欢这清闲，因为这正是手里没有权力的表现。我总是想要做些事，偶尔皇后也会分我部分宫事来管理。
不过，现在这热闹，这繁忙，都与我没有太大关系了。我开始深居简出，不愿在离京前再出什么岔子。没事就收拾自己要带走的物什细软，还有……最后想要告别的人。
贵妃，娴妃，他们倒是早与我作过拜别。更何况，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那么一回事，早些年还是对头，也没什么好叙旧的。而真正的旧人，说来有一人……许久没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稿子没有了呜呜，我今天刚刚看了一下发布的章节，发现只有800多字，是我以前保存的稿子
T﹏T我只好重新再打了。
第35章
清秋宫，名字听来雅致，却其实是冷宫。
沐氏，就住在里面。她进来有好几年了，当初谁也救不了她，因为她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
沐氏初时是多么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八面玲珑，但是精明中又带着点灵巧的心思，并不惹人生厌。我原以为她即使没有盛宠，但在这宫里也能活得好好的。哪里想得到，她会疯了。
“慧娘。还记得我吗？”我站在厅堂里，透过窗子，看见呆呆坐在屋里面容憔悴的女人。她原先虽不是什么姝丽的颜色，却是光彩照人，满面春风。
她抱着一个空的襁褓，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一拍，然后摇一摇。嘴里咕囔着什么。
没过多久，她呆滞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她变得焦急起来，抱着襁褓大力晃了晃，然后猛的扯下自己的衣襟，露出母乳，往空荡荡的襁褓里按。“不哭了，不哭了哦，灵儿，灵儿，娘亲的宝贝，不哭了，哦……咱们吃饭饭哦，是不是饿了……”
“慧娘。”年纪大了，便喜欢回忆。那个娴雅端庄的小女郎形象，又在我脑海中出现，和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疯女人形象相撞。
沐氏突然发现了我：“静姐姐。”她抱着襁褓走过来，守在门口的是在冷宫任职的宫女，生的高大且壮实，看着便有把子力气。
虽然房门已经锁了，但她见了沐氏靠近，还是叮嘱我：“娘娘，且退后一些吧。当心这位把手从窗子里伸出来，伤到您。”我依言后退了几步。
沐氏已经到了窗前。她望着我：“姐姐，你带太医来了吗？灵儿，好像……好像，病了。”她停顿了一下：“姐姐，再带点蜜饯来吧，灵儿怕苦……她，她没有蜜饯，喝不下药的。”她仿佛是清醒的。但是多少年了，她每次说的都是这些话，她还停留在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