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僵持着。
“放开我。”这是张婷过了好几句之后,最终选定的话语。
钰东从巨大的情绪压力中清醒了过来,大概是这一段僵持让他好好的平复了一下,他缓缓的放开了手。
“我会好好考虑的,我知道这是人生中的大事,不会儿戏的,你放心。”张婷努力的使语气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为了缓和一下情绪,她微微的笑笑,“恩,咨询师吗,列什么优势劣势收入支出的最在行了,我回家一定列一张大表,可丁可卯的算清楚,不会吃亏的。”
张婷又顿了顿,嘴角抽动了下,继而说:“我们,额,我要回去了。天色不早了。”张婷退后了一步,“就不陪你了。”这一句更是防止他一块跟回去。然后转身向酒店就走,留下不知道该怎样往下继续的钰东,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沙滩上。
“张婷!”钰东喊了一声。
张婷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身。
“在你那张大表上,不答应他的理由中,要加上一条。不答应他,你可以选择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在走回酒店的一路上,张婷的大脑中都是一片乱糟糟。董事长开出的优厚条件、钰东的表白,都是那么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等等,钰东那算是表白么?“不答应他,你可以选择我。”难道连表白也是带着条件的?
他终于开始喜欢我了么?张婷总是觉得不可相信。
鱼死网破之后,她暴露出了自己的黑暗面,心狠手辣、睚眦必报都是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特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爱上她?她在工作中多处和他针锋相对,并且能够压制的住他,这样的女人,他怎么会爱上她?除非他真如马哲所说的,是个心理上的受……马哲那一派胡言岂是可以相信的。或者,他也有可能是因为怕她误入歧途又劝不住她,所以才用这个理由来阻拦她。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他毕竟是表达了这个意愿。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高兴?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么?她不是一直盼着他软化、后悔的么?她不是觉得哪怕他不爱她,占有他的身体也好的么?为什么现在却犹豫了?!是因为他等到Fiona那边黄了才来找她,她觉得委屈了?不,是她丧失了战胜别人的征服感。如果因为怕她误入歧途才来接手她,那就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因为那不是爱……
所以,之前是只求占有,现在却要矫情的求爱情了?得出这个结论,张婷忍不住也鄙视自己起来。
接下来在泰国的日子里,矛盾中的几个核心人员一下子变得异常清冷。董事长似乎不急于得到结果。他仍然没有找Daniel和马哲,也没有催促张婷的答案。张婷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钰东,其他的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因为他俩毕竟从来也没有形影不离过。可钰东却知道她在躲他,并且也没有对此作出反应,尽管他对于别人对自己的不闻不问、逃避冷战,会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害怕,但还是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回到粤中之后,Daniel没有回家,而是拖一个拉杆箱临时住到了马哲那里,而董事长也没有阻拦他。似乎,给大家一点时间,是所有人的共同选择。
项目组接下来的任务是流程宣贯和流程运营。张婷知道,要想好好工作,这个问题怕是再也躲不掉了。她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已经获得的信息没有充分到能够让她做决定,而逃避,绝对不可能让她拿到更多的信息。而且,她知道,她的逃避会给钰东带来更加难熬的痛苦。就像Fiona不理他那时候一样,现在想起来,只要不理他,就会调动起他对父母冷战的记忆,同时还调动起他自己对这种冷战无能为力的记忆吧。
他们回粤中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尴尬的工作了一天之后的那天晚上,万豪顶层的室内游泳池,当钰东心不在焉的游了一半的时候,张婷裹着巨大的浴巾进来了。然而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水,而是在池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她这是……要聊聊?
钰东游完一个单程,也便收了。上来也披了个浴巾,瞥着眼睛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过来。只见张婷把身边一个躺椅上的东西清了清。恩,应该算是邀请了。
一声不吭的,两个人完成了邀约、赴约的流程,直接进入到谈判阶段。
静默。
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那天,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还是张婷打破僵局,“其实,你不用牺牲你自己来挽救我的。”张婷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先假设钰东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什么叫牺牲我来挽救?钰东反应了两秒钟,终于明白了张婷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并不是什么牺牲我自己。”钰东没有看张婷,而是看向眼前的水池,陷入了一种类似于自说自话的状态,“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越来越发现,你已经渗透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了,我好怕你真的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知道我们之前的误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消除掉的,所以想慢慢的用时间来化解。可是,老天爷似乎不太愿意给我化解的时间,那天董事长一说他的条件,我就忽然意识到,你可能会被抢走,然后我就发现,我好怕你会被抢走。”
害怕我从你的生命里消失?张婷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当初那么清楚明确的说过,他再也不想见到我。现在却害怕我消失。
“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张婷若有所思,“我原以为,发生了那一件事情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的。”停顿,“睚眦必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有的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这事儿挺离谱的,但是怎么办,它就是我干的。”张婷自嘲的笑笑。
“这个事儿我也想了很久。”钰东缓缓的说,“一开始我也接受不下来,但是还真是你那次骂醒了我。其实很简单,如果换做是我站在你的那个位置,我也会这么干,而且可能还要干的更狠一点。”
钰东见张婷没有回应,便接着说道:“人跟人之间,本来就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一个人对你好,一定是能够从你身上索取一点什么。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犯不着忍受痛苦还非要对你好。所以我所感受到的伤害,不过是我伤害了别人反射回来的而已。”
我擦,这么哲学,短短几个月烧坏脑子了?张婷不敢相信的被钰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钰东继续说:“这几个月我们在一起做项目,我才发现我以前确实太不了解你了。你会为董事长着想,为Zoe着想,为Daniel着想,总之所有的人你都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去帮他摆平事情,我回过头去想了想,觉得你给我支招的时候,说的那些内容也是中肯的,也是为我着想的。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故意伤害我呢?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我实在做的太过分了。”
“当时的情况,是我做错了,不管是摇摆不定、欺骗,还是你说的懦弱和无能,都是我做错了。那些愤怒实际上是我被揭穿了之后恼羞成怒,我不肯承认我做错了,才把责任都赖给你。”钰东说着,抬了眼,“怎么样,我比你想象当中成熟的更快吧。”
张婷笑笑,表示赞许,想起马哲所说的,“钰东因为是个受,想要被她折磨才喜欢上她”,觉得这个言论无比的无厘头。马哲虽然无比的哲学,但有些想法还是略惊世骇俗了些。
第44章 前嫌岂可尽释(二)
“可是,”张婷收起对马哲理论的嘲笑,继续描述他们之间的困惑,“即使是你不怪我,我也会怪自己。总觉得这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那天你在海边说了那番话之后,我也在想,假如和你在一起,我应该怎样再去重新信任你?”
张婷停顿了几秒,“可能,你有一点点不在乎我的时候,不论是忙还是类似于什么七年之痒、新鲜感散尽,我都会立即想到,你是不是又喜欢别人了,是不是又在追别人了。你假如几天不在我身边,我可能就会害怕又被冷暴力,又被分手……”张婷说着,仿佛身临其境,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失落,“不只是我,你呢,你又怎么样建立对我的信任。随便有点什么事情,你就会担心我会不会只是没说,而却在背后把什么都搞清,然后捅你一刀。又或者,一吵架,你就会说,当初你是怎么怎么睚眦必报,当初你是怎么怎么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