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知道的,她和其他人一样,一本“永”字也练不完。那个女生,既明哥身边的女生,应该能练完吧。
不过至多也就一本的水平。不能多了。
关山月打起精神,扬起笑容,今夜很忙的!她还有好多红包要讨呢!
*** ***
“这里是最后一户了。”
秦既明按了门铃,一位漂亮的女士开了门,“爸,妈,新年快乐。之前和你们说的女孩,依然。”
依然愣住了,她看向身边笑意深深的男生。
“怎么不叫人了?”
依然的迟疑不过稍瞬,还是落落大方地问好,“叔叔阿姨好,新年快乐。”
“欸~新年好,先快进来!外面走了一大圈累了吧,快坐下来再吃一些,尝尝阿姨的手艺。”
秦既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脱下外套,将依然带进了屋子,顺手给她倒了杯茶,“我不是也见过Sam了?”
她没紧张,只是没做好准备,“我没带礼物。” 她之前就有想到过,却刻意忽视了,没想到是这个时间点,这个情况下。
“人来就好,来之安之,一切我在。”
依然端着茶暗自观察,秦既明的五官随秦妈妈,轮廓随秦爸爸。性子倒是谁也不像,秦妈妈一看就是个直爽热情的性子,而秦爸爸散发着肃穆庄严的气场,这样的家庭怎养出了这么个笑里藏刀的祸害精。
秦妈妈切了盘水果,“第一次在中国过年感觉如何?”
大白感受到秦既明的眼神,乖乖地跳到了依然的怀里,“很有意思。”
跟在唐人街看到的花架子完全不一样,这里的氛围温暖得更真切。
她喜欢这里的人情味。
“喜欢就好,一会儿有没有准备去哪里玩?”
秦既明剥了个橘子,剔了筋,塞给依然,“我们准备和靖宇他们去看烟火表演和灯会,带依然坐一会儿就走。”
秦妈妈也不挽留,塞了个红包给她,这个红包比刚刚收到的都厚一些,“我们这有守岁的说法,今晚尽情去玩,晚上睡觉的时候红包可以压在枕头底下,是一种习俗,古时候有驱鬼避邪的说法。”
“好,谢谢阿姨。” 幸好,秦家父母没有问特别尴尬的问题。
秦妈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自家儿子的心上人。这姑娘人看着小巧,话不多,表情也淡淡的,但举手投足间的清贵感,外显不张扬。可想见,即便教导着要谦逊,也抹不掉根植于骨髓里的骄傲。
她想起了儿子曾评价的那句“风韵散朗,有林下风致”。
对极。
秦妈妈笑了笑,自家儿子的性子她最省得,至少没栽错坑。
寒风瑟瑟里,陆靖宇和文然等了半天才把姗姗来迟的两个人给盼来,“怎么这么慢,都快冻死了。我差点要跟这野小子干一架取暖了。”
依然挑眉,原来打架还有这种用法?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冰啤!” 说起来就气闷,这扎酒本来是常温的。
此时公园湖边等烟花的人很多,秦既明用臂弯将依然与人群分隔开,独立成一个温暖的小空间。
陆靖宇拽着文然,“那边位置更好些,我们别跟他们在这儿看边角料。”
文然这次并没有皮,而是说了声“好”,便跟陆靖宇离开。
“咱们还有啤酒呢!”
“嗯。”
隔着纷纷扰扰的人潮,文然向依然方向看去。
他知道的,这段时间臭鲸鱼天天变着花样带他出去玩。
他都知道的。
秦既明与文然的视线相遇,文然并不像往常那般嬉笑怒骂,反而平静地流露着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伤的情绪。
陆靖宇将啤酒贴在了文然的脸上,“兄弟,拿着,再过几分钟烟花秀就开始了!咱们痛快地干一杯!”
“嘶!你大爷!想死吗你!”
冻得他脸都失去知觉了。
八点整,烟花发出巨烈的声响,在夜空中绽放。湖边所有人都发出了愉快的呼喊,四周夹杂着高声的“新年快乐”,还有人大喊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引来一片笑声和效仿。
“干杯!新的一年我要先他妈醉上一场!” 陆靖宇与文然碰杯,一饮而尽。
“干杯!” 文然也仰头干了冰啤,河边很冷,冰啤在口腔里蔓延出苦涩的味道,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刺激着每一寸内脏。他忍不住又看向依然,亲密无间的两人正在交耳相谈。
“鲸鱼,咱们俩再干一瓶!”
他的妹妹,不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又一瓶下肚,酒劲上来了些,反而更暖和。
“该死的,老子在这儿,他也不知道收敛些。” 文然实在气不过,一用力就捏瘪了空酒杯。
陆靖宇瞟了眼秦既明的方向,被酒呛到了,咳得差点吐出来。他妈的,谁能告诉他,那个人是被什么妖精附体了?
爱情真他妈有毒,不能碰,谁碰谁脑残。看,聪明如既明哥也脑残了,大庭广众下乱秀恩爱,也不怕遭雷劈。
“别气,兄弟,老子陪你喝!没什么事是一瓶啤酒搞不定的,一瓶搞不定就一打!一打搞不定就一件!”
“对!干杯!”
大家的目光都在烟花上,但是秦既明却无法把目光从这张侧脸上移开,他弯腰将头搁放在少女的肩上,这个姿势对于过高的他而言并不轻松,却能在少女眼中盛开着最美的烟花。
来自少年鼻尖的热气喷洒在脖颈上,微微有些发痒。依然有些躲闪,这只狐狸今晚怎么了,这么粘人。
“你许新年愿望了吗?”
“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依然偏头看向身边的清瘦少年,“你呢。”
“我啊,” 秦既明笑得宠溺,“许了最美好的愿望,多年后依然。”
他温柔清浅的眼里,倒影出了少女的绯红一片。
没办法啊,少年的声音比琴声还悦耳,笑容比烟花还灿烂,扰得她心跳声太吵,震耳欲聋,连烟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第89章 第二乐章(1)
二零一六年二月十三日,零下七度。
对于工作党而言,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悲哀的一天,对依然而言,这一天很特别。
云遮着看不见月,寒风如利刃割得肌肤生疼,依然顶着刺骨的寒意,穿着一身杏褐色的长裙,套上雾蓝色的外套便溜出了陆园,却不见身后跟了道小尾巴。
表演中心,老旧而沉重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吖”声,还有一股混着木香的陈旧气息,屋内一片漆黑,为了借外面昏黄的路灯光,依然不得不推开几扇窗。
冬风灌入她也不觉冷,坐在冰冷的琴凳上,翻起琴盖,依然莞尔,自从来到中国,她弹琴的环境都奇奇怪怪的。
优美如流水的旋律,丰满的和声,渐行渐慢,空旷而辽远,窗边有个不高的男生扒着窗沿,双手撑头,神态自若,仿佛也感受不到凛冽的冬风。
如诗意的柔情在流动与起伏的音乐氛围里畅意抒发,好似少女做了一场好梦,充满了爱恋、期盼与恋恋不舍。音符如碎珠般细腻,生怕力道轻了梦浅,力道重了梦碎,又怕踏板没用好了梦断。
层次清晰,音色柔美,曲子意境前所未有的好,把感情的跌宕起伏诠释地很到位。大男孩自己都没发现,听完后居然满脸泪水,明明是首幸福浪漫的夜曲。他毫无温度的手随意在脸上一抹,察觉有人靠近,抬头看见一个清瘦隽秀的男生走了过来。
步速不疾不徐,步态慵懒散漫,在一道道路灯的掩映下,走出了台步的错觉。
他纠结着,矛盾着,悻悻开口,“我在陆园等她回家。”
文然手抄着口袋,路过时孩子气的故意大力用肩去撞秦既明,他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这个男生,什么过分的程度副词加在讨厌前面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秦既明会不会是依然未来的归宿,文然说不准。
但至少,他永远会是。
被撞的人退了一步,“嗯。”
文然眼底的冷意比此刻的冬风更甚,他提醒道,“我们要去A国面试了,还有一周时间。”
秦既明低声应着,“嗯。”
他站在门边,没有走进去打断依然的演奏。补了半年的古典乐知识,终于不用被科普。依然演奏的是李斯特《爱之梦》,创作源于一首抒情诗——
我的爱,尽你所能的去爱吧。记住一定要用尽心血,坚持住留下这份爱,只要另一个心还带着对你的爱温暖地跳动着。如果有人向你袒露内心,那就全心全意地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