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贵被驳了面子,极为过意不去,饶是他厚皮猴脸,在汴京城中无法无天,被亲王这样子当着众人漠视,仍然羞得满脸通红,只是赵昀再不得宠,也是亲王,他却无法抗衡,只好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八皇子虽然年幼,却感觉气氛不对,连忙告辞,栀娘拉着小满慌忙往路边躲上一躲,那朱一贵心中有气,存心挑衅,斜眼看俩人打扮得似是平民女子,嘴角狞笑,计上心来,他路过小满时,轻轻巧巧往小满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脸盈红莲,眉匀翠柳,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行首,爷我可是御街东朱雀门外那条街上的常客,得空光顾你去。”
御街东朱雀门上那条街,却是有名的妓馆汇集处,栀娘和小满打扮得普普通通,绝无任何可能让人误会她们的身份,谁都听得出朱一贵这话是存心挑事。小满虽然并无时下女子的三贞九烈,但被碰了一下下却是恶心坏了,狠狠得白了朱一贵一眼,那朱一贵却是一脸“你奈我何”的无赖。
赵昀神色仍是淡淡的,眼神却越加深邃,眼中寒意四射,祁非池气得一头青筋暴起,小满看见情形不对,忙冲祁非池轻轻摆了摆手,祁非池却似是未听见劝阻一般,就一头冲了过去,将朱一贵从马上揪下,扬起拳头,就是暴打。
朱一贵被揍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不可思议颤声尖叫道:“你竟然敢打我?!我姑姑是当今贵妃!你敢打我?!”
祁非池边揍他边冷笑:“那索性打死,省的你去告状。”,说着拳头挥舞得越加用力,一记勾拳从他下巴右侧打过去,只听嘎巴一声,似是骨头关节破裂的声音。
那些随从们早吓得发抖,此时才反应过来,慌乱过来分开两人。
“狗奴才!快来救爷!”只听见朱一贵的气势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带着哭腔挣扎,“救我”
那些仆从们得了令,就开始放心大胆得劝架了,豪门奴仆。最擅长的是拉偏架,赵昀在旁边架着八皇子不让他过来,心中却暗暗,祁非池固然英勇,但也架不住对面人多,他俩为了散心,甩了随从,面对朱一贵所带奴仆,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乘。
朱一贵被救出来以后,看着被自己的伴当包围住厮打的祁非池,兴高采烈说:“给我打!打死了有我姑姑兜着!”那些打手们,下手越加狠厉了,赵昀扔开八皇子,自己也冲了过去帮祁非池解围。但两人毕竟难敌,被暗算了好几下。
朱一贵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眼光一闪,看见路边摊子上那,有那卖木头制小玩意的货郎,削,木工刀,拿起来,看见缝隙,就给祁非池来了一下。
第26章 荠菜煮鸡蛋
栀娘尖叫一声,却有几队将领,飞奔而来,原来是赵昀甩开的侍从,他们俱是精锐,三下五除二就暴揍一顿对面的一群仆从,
这才看见祁非池身上的伤,只见他下巴那里,被朱一贵用利器刮了一道,淋淋漓漓的滴着血,全身鼻青脸肿,不知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口。
小满急坏了,这才想起自己手中有条干净的手帕,急急忙忙给祁非池裹上伤口。
祁非池抹了一把,轻描淡写笑道:“只是一点蹭伤而已,”,又扭头看了看旁边被侍卫控制住的朱一贵,冷笑道:“未见得现在就怕你,等明日朝上见吧。”
说完扭头就走。又低声嘱咐一队侍卫护送小满和栀娘安全回家,看着小满和栀娘一脸的歉疚,说:“你俩不用担心,朱家和祁家早晚有这么一天。倒是你,受了委屈。”小满连忙摇头,眼睛中泪水涟涟,随着摇头泪水纷纷滑落。又怕祁非池看见担心,慌忙擦了几下,就赶紧转身离开。
“调戏良家,纵容家奴殴打皇子,挑唆皇子飞鹰走马,哼,且看我怎么对付你”赵昀冷笑道。
祁非池却呆呆看着栀娘和小满远去的背影,看着小满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摸到脸边伤口上按着的小满的手帕,又想到,今天女子赠送手帕给情郎的习俗,不由得得意非凡,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赵昀却未察觉什么原因,只催促道:“傻乐个头,赶紧去舅舅那里,我得好好跟他合计一下。”
进了祁府,老太君看见孙子和外孙两个人前来,还没顾上乐呵,就看见祁非池右侧下巴那里,划了一道刀口,慌忙抱住祁非池心肝儿肉的掉眼泪了,丫鬟仆妇们急急忙忙去烧水,祁夫人一叠声得去宫中请太医。
祁将军早就从跟随的随从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气得胡子乱颤,直奔到老太君居住的萱宁堂,越过簇拥着的丫鬟婆子上前揪住祁非池就打:“你这个不肖子!”
祁非池捂着伤口连声呼疼,老太君心疼不已,忙去劝阻。见拦不住,自己捂着心口直呼“儿大不由娘”,祁将军忙上前请安,安抚老太君,给端茶顺气。萱宁堂的正厅上一片拥挤慌乱。
祁非池一边时不时捂着伤口喊疼,一边一转眼却冲赵昀了眼睛,赵昀看他一脸的贼心思,不由得好笑,怪不得一进门就拉着他来萱宁堂,却原来是打着寻求老太君庇护的旗号。心里却羡慕他家中和睦,父子无隙。
想到今天来的正事,忙说:“舅舅,可否退一步说话?”
老太君屏退了家中仆妇,满庭的丫鬟婆子,一瞬间有条不紊的退出,赵昀心中暗叹,外祖母从宫中执意下嫁祁家,如今虽然老了,但却行事有度,把祁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厅中只余祁太君、祁将军、祁夫人,祁非池和赵昀五人,赵昀梗概两句,就将今日的事情说完。
祁将军眉头紧锁,“朱家,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祁非池不屑哼了一声:“若不是官家纵容,如何能这样。”
祁将军抬手就打了祁非池一巴掌:“妄议官家,越发放肆!”
赵昀忙劝诫:“舅舅息怒,实在是那朱一贵欺人的狠,若不是他开口挑衅,又纵容手下殴打我俩,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样。”
祁将军思忖:“若是找谋士出马,只怕如今时机还不到。”
祁夫人道:“可需要我回趟娘家,让娘家哥哥们找些文人,明天里早朝站出来上谏。参那朱家几本子?”
祁太君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如意件,沉思片刻,才说:“不可,我去宫里见见太后,就当做小姑的跟嫂子哭诉,就简简单单做一个心疼孙儿护短的老太太,切不能闹到朝堂上去。”
赵昀却恳切说道:“若果我们丝毫不动,官家那里未免会觉得我们城府太深,不如我们也闹将起来,只不过出头的人人微言轻,藏着的伏笔并不使出来,只是小打小闹,让官家误以为我们的实力只有这些。弃卒保帅。”
祁太君心思微动,官家性格柔弱,当时看中他性子好,又求取恳求才将女儿祁雪归嫁过去,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官家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让他在朱贵妃和圣人之家常年摇摆不定,圣人又是个性子寡淡的,不喜争强好胜,这些年,在宫中斗争中越发避让,传到宫外,人人只道祁家败落,不如朱家。
如今有这个契机,反正自家也占着理,不若将事情闹大了,一则让朝中那些左右摇摆站不定队的人看看祁家的实力。二则官家重情,朱贵妃就抓住他这个弱点常常摆布官家,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去宫中哭一场,三则官家虽然倚重朱家,但朱家挑唆八皇子学坏,撺掇皇子们打架,已是犯了大忌。
祁将军也想到这些,四目对视,祁太君心中欣慰,知道自己的外孙,已经长大了,因而长叹一声:“媳妇且去梳洗,你得去趟娘家,让亲家寻了能被贬谪的喉舌明天站出来了。我也去使人往宫中递了牌子,看能否明天早上就进宫。”
祁夫人恭恭敬敬应了,行礼退了出去。祁太君满意的看着祁夫人的背影,满眼的赞许,儿媳妇是临川王家三房的嫡次女,虽然从小娇惯着长大,但王家家教甚严,在闺阁中除了学习章家理事的本事,还熟知朝中的局势,了解官员动向,这也是王家的各房闺女被京中权贵人家求娶的原因,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然而神宗朝时齐后协助处理政事,再加上神宗大力提倡女子识字读书。所以本朝更爱求娶识文断字的媳妇回家。
当时自己做主去求娶三房的嫡次女,王家还不情不愿,因着是嫡次女,在亲家太太跟前娇养着长大的,并不打算让她做一族的族长夫人,操持着一个宗族的大小事务,更何况祁家虽然显贵,但拥有兵权的军将世家历朝历代又有几个能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