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菱眯起眼,勾起一个微笑。
“你不是徐渡,你是谁?”
“我就是徐渡,不是别的人。”徐渡平静地回答。
他很清楚顾菱的意思,她指的是原主。
顾菱轻笑一声:“算了,我对你的身份也不感兴趣……不过,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这个或许和我有些关系。”
她的感觉确实很敏锐。
徐渡叹气:“这很重要吗?我问你,今天让柳依依得到了惩罚,你感到开心吗?”
“当然。”顾菱笑道,“这可能是我进入天玑门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追究其他琐事?”徐渡说。
“你只需要知道两件事,我不会害你;以及,你的玉佩在我这里,不到时机,我不会给你,你无法独自下山。”
顾菱听到“玉佩”,细细的眉毛扬起。
“师叔打算用玉佩来威胁我?”她笑道,“那你觉得,若我跟掌门说师叔被夺舍了,他会怎么处置你?看起来,你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是不想,还是不能?”
“你如果心存疑惑,便去吧。”徐渡神色平静,“只是有一点我要同你说清楚,这并非‘夺舍’。”
“夺舍之人没有记忆,可是我有。”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师兄居所的小院里,他们一家邀我品茶赏花,正说到院子门口那棵海棠树,你就进来了,正巧站在那花树下。”
“他们见你忽然出现,都尴尬起来,谁也说不出一句亲近话。你倒也不恼,一脸无所谓地笑着,可脚尖却翘起,把脚底下的花瓣碾成了碎泥。”
“我说的对不对?”
顾菱沉默起来。
那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她刚来那儿会,心里还存着些可笑的期待。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顶。
“不过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徐渡说。
他的手在顾菱的头顶只停留了一瞬,便收回,然后回身去推殿门。
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句谢谢,声音很轻。,
第110章 真千金的渣兄长(8)
柳依依的思过不过一个来月, 便被放了出来。
徐渡本也不指望柳易能严格执行她的惩罚,柳依依是这对偏心夫妇的掌上明珠,想也知道, 让她在荒凉的断崖待上一年, 他们根本舍不得。
但柳易也不能毫无缘由地把她放出来,不然无法服众。
近些日子山下魔气异常, 柳易便安排徐渡和柳子安同去探查, 然后又以柳依依气运好为理由,暂时解除了她的思过, 让她与他们一同前往,充当护身符的效果。
这理由听上去荒谬, 但柳易这么说,也并非毫无根据。
在柳依依小时候, 柳易夫妇曾请一位天师给她瞧过面相,天师说她是福运之相, 一生频遇贵人,助她力挽狂澜,甚至与天玑门的兴盛亦有着一定关联。
而原书中也的确如此, 因为柳依依,魔族首领萧落对天玑门手下留情, 天玑门在一众修仙门派中得以保留实力;最后柳子安凭借柳依依除去萧落, 更是使天玑门威信大增,自此迅速崛起。
这也是柳易夫妇尤其宠爱柳依依的缘故之一,求道之人, 素来讲究气运一说。
徐渡并没有拒绝柳易的要求,同样,他也提出带上顾菱作为历练。
柳易自然欣然应允。
四个人一道下了山,踏进了一片树林。
此处山林名叫古荒林,人迹罕至,时常有些低等妖兽出没。
近日传闻此处魔气动荡,又离天玑派不远,因此柳易便派他们来查探虚实。
一路上众人无话,因为之前的事情,柳子安对徐渡和顾菱心怀芥蒂,态度疏远。
柳依依则是心情复杂,对徐渡有些害怕,可看到他和顾菱并肩而行,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柳子安跟她说话,她也只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
在古荒林里逛了半天,连只妖兽也没见着,安静得很。
柳依依靠在一棵树上,微微喘气,揉了揉自己的腿。
“可是累了?”柳子安停在她身边。
“嗯……”柳依依脸色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那便歇息一会儿,不着急。”柳子安温柔地看着她,一边把身上的行囊放下。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冷笑。
“只是你不着急而已。”顾菱扬起下巴,嘲讽道,“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可不想大晚上的,还在这野林子里瞎转悠。”
“可是……我真的累了。”柳依依红了眼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既然知道不好,那就起来走啊。”顾菱干脆也往树干上一靠,笑道,“哎呀,咱们柳大小姐有力气哭哭啼啼,偏偏就是没力气走路——”
她的话听着刺耳,柳依依咬了咬嘴唇,默默流泪。
柳子安皱起眉头:“顾菱,你闭嘴。”
他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竹筒,扔了过去:“你有说话的工夫,不如去附近的溪边找些水来。”
竹筒骨碌碌地滚到顾菱脚边。
“呵,柳子安,你的脑子是撞到什么给撞傻了?”顾菱柳眉一竖,瞪着他,“谁给你的自信来支使我?要喝水自己去找!”
“这是规矩。”柳子安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你入门最晚,野外任务之时,这种工作一向由资历最浅的弟子负责。”
他说完,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徐渡也不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噗哈哈哈哈……”顾菱笑出了声,指着他,“这可是你说的——你怕不是忘了,咱们四人中,现在辈分最低的是谁?”
柳子安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柳依依一眼,柳依依脸涨得通红,低垂着头。
顾菱笑嘻嘻地从脚边捡起了竹筒,朝柳依依抛去:“柳师姐,该您去打水了,可赶紧去,不然等会儿天黑了,万一有什么妖狼熊瞎子出没,可就不好办咯——”
“我……”柳依依手里拿着竹筒,死死咬着嘴唇,最后有些委屈地看向柳子安,“哥哥你怎么这样……”
她心里怪上柳子安了,谁叫他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快点快点,规矩——”顾菱故意拖长了音调,“对了,我还有点饿了,再去小溪里捕几条鱼,我要吃烤鱼,当然如果能打回点獐子之类的,就更好了。”
“柳师姐,你,加油哦~”
她甜兮兮地笑着,圆圆的眼睛里,忽闪着愉快的光芒。
“顾菱!你不要太过分!”柳子安扶住摇摇欲坠的柳依依,怒道。
“明明是师兄你先提起来的。”顾菱在徐渡身边坐下,手揪住徐渡垂在地上的衣袖,“小师叔,你看,明明是柳师兄先不讲道理的——”
她的语气可怜兮兮的,可是表情却完全相反,唇畔的微笑好似一轮弯月,浸在亮晶晶的恶毒里。
“按门规,确实应当由小柳师侄外出取水。”
徐渡不咸不淡地道。
“师叔,你一定要偏着她吗?”柳子安不忿。
“我只偏理义,门规如此,掌门师兄的裁决如此,何来偏袒?”徐渡淡淡地望着他,“若是师侄能讲出一番道理,令我信服,我自当站在你这一边。”
柳子安哑了,他还真讲不出什么道理。
“师叔……”柳依依泪眼盈盈,柔弱地看着徐渡,欲言又止。
她不指望柳子安了,只盼着徐渡能回心转意,为她说上一两句话,解了她的窘境。
在柳依依的殷切目光中,徐渡终于再度开口。
“……除了取水,再多捕几条鱼回来,天快黑了,在山下还是多补充些体力,好应对意外情况。”
“……”
柳依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着竹筒,转身就跑。
柳子安瞪了他们一眼,赶紧追上去。
他们两人消失在林子深处,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顾菱饶有兴致地回味了一下柳依依仓皇离开的背影,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徐渡。
“师叔,我们会不会欺负她,太狠了?”
“是么。”徐渡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可是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谁说的?我那是……”顾菱也学着他靠在树上,“……相当开心。”
徐渡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一时间很安静,顾菱旧事重提:“你为什么这么帮着我?”
“不是叫你不要追究这个。”徐渡懒洋洋地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