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510)

阑珊把盖在端儿脸上的小包袱一角掀开,让赵世禛瞧,却见那小家伙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小脸儿都红了。”西窗又爱又怜,笑道:“小世子可真乖,之前一动不动我还以为睡着了呢,没想到却是醒着的,竟也没哭闹,多半是知道了主子今儿回来,也高兴着呢。”

赵世禛对上那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笑了笑:“比先前胖了些,只是……”

打量着那孩子的眉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阑珊问:“只是什么?”

赵世禛品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却也不以为意,便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再说吧。”

他把阑珊仍拉到身边,吩咐西窗:“你带着端儿坐另一辆车。”

说话间便叫阑珊上了车,自己也利落地纵身跳了进内。

西窗瞠目结舌,见他进了车中,才忍不住回头对飞雪道:“怎么连抱都没有抱一下世子呢?”

飞雪笑道:“回吧,回了王府里自然有的是机会抱。”

一路乘车回到王府,西窗等人下地的时候,只能瞧见赵世禛抱着阑珊进了内宅的背影。

西窗回头瞪向飞雪,飞雪笑道:“你瞪我做什么?你难道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吗?”

“罢了,随他们去吧,”西窗认命地叹了口气,把端儿往怀中举高了些,哄着说道:“西窗会加倍的疼小世子的,咱们不理他们,回去喝奶去啊。”

这一夜,正如飞雪所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对于赵世禛而言,这绝非是什么“小别”。

他是吃了太久的素,禁了太久的欲,好不容易熬到功德圆满,当然要尽情的弥补回来。

子时将至,里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起初阑珊知道先前是苦了他,何况西北一行,时不时地有些消息传回来,亦真亦假,让她牵肠挂肚。

再加上之前容妃所说的梦境,有几天阑珊眼皮乱跳,心慌气短,总觉着会出事。

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回来,自然是谢天谢地,万事都由得他。

所以也任由赵世禛肆意施为。

本以为赵世禛远行而归,又是处置了那样的大事,自然也是身心疲累的,应该会很快消停,谁知道荣王殿下实在是“天赋异禀”。

阑珊自觉再也伺候不了,便抱着他撒赖似的求饶。

暖玉温香就在怀中,却怎么也似吃不够。

赵世禛强忍着身体之中那股渴求的喧嚣,抚着那一头丝缎般的长发,意犹未尽。

血液里的热气腾腾,还是无法尽情释放。

终于问道:“想过我没有?”

“想过。”阑珊乖乖地回答。

“有多想?”

“每天都想。”

赵世禛便笑了,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他又浮想联翩,越想越是无法按捺。

阑珊惊呼:“五哥……”徒劳地试图躲开,却给镇压了回来。

于是不由分说的翻云覆雨,梅开数度。

这般寒冷的夜晚,外头是北风呼啸、冷雪拍窗的声音,里间却是交错而杂乱的呼吸声,时而紧急,时而舒缓,时而绵长,时而如同最婉转的歌吟。

但是今夜,显然不是每个地方都如荣王府般春意盎然。

比如,紫禁城中。

近子时了,天寒地冻。

乾清宫的大殿中,太子赵元吉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不知是谁疏忽了,还是有意,大殿的门是开着的,北风呼啸着吹了进来,裹着零零散散的雪花。

地上已经冰凉一片,赵元吉觉着双腿跟半截身子失去了知觉。

他突然间想起了当年赵世禛为了容妃,跪在乾清殿外雪中的场景。

赵元吉一直小心避免会出现此类的情形,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果然也步了荣王的后尘。

但这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就如同白日皇帝跟赵世禛所说的,已经许了太子进了乾清宫。

若真的要做到绝情,那就让他跟赵世禛一样,跪在外头冰天雪地里了。

起初还有泪落在琉璃地砖上,慢慢地泪几乎凝结成冰。

赵元吉本来就不想回京的,只是赵世禛说起了郑适汝跟那小孩子,太子才勉强答应同行。

如今却又后悔起来,荣王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索性让他坠楼而亡。

正在赵元吉几乎撑不住要晕厥的时候,外头内侍匆匆而入,向内通报。

与此同时,一行人从外而来,为首之人赫然正是皇后。

皇后早听说皇帝特别召见了荣王,便许他出宫,太子却在乾清宫内罚跪。

本来皇后还心存侥幸,觉着皇帝只罚一两个时辰就罢了,她也清楚此刻自己不宜出面求情,毕竟太子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以及差点儿引发的后事,简直令人发指。

当时消息传了回来,满朝震惊,虽然因太子失陷于狄人手中,朝臣们还不敢说什么,但是彼此心知肚明,太子已经失去了人心了。

但是渐渐地熬到子时,眼见皇帝没有半分心软的意思,皇后才终于坐不住了。

太子的身体不比荣王,这样罚上一夜,怕不要出大事。

当看到大殿的门都开着,皇后更是心凉了半截,她的目光所及是跪在地上的赵元吉,那个背影竟显得很是单薄瘦弱,让她以为跪着的不是太子!

直到皇后扑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赵元吉是真的憔悴枯瘦,加上跪了半宿寒意侵袭,脸上更透出一种骇人的青,生机匮乏,简直叫她不敢认了。

皇后握住赵元吉的脸,这张脸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吓得她忙又把手抽了回来。

“太子……”皇后提心吊胆,颤声唤着,泪如雨下。

她想要叫人扶太子起来,却又知道不可,便忙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赵元吉披在身上。

赵元吉已经无法出声,冷的只是不由自主地哆嗦。

皇后用力将他抱了一把,哽咽道:“你、你撑着,母后去求你父皇。”

赵元吉已经变作青紫色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手颤抖着要去拉住皇后不叫她去,皇后却已经起身入内去了。

皇后匆匆地进了内殿,虽然已经是子时,皇帝竟然并未歇息,坐在长书桌后仿佛在出神。

雨霁陪在身后,看了看两人,终于默然地后退出一步。

雨公公总觉着这幅情形似曾相识,多年前,那个苍白的少年跪在雪地里,固执的不肯离开,为了他母妃的性命而做最后一搏。

可如今,倒像是风水轮流转。

皇后跪在地上,还只顾求:“皇上,求您饶恕太子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

皇帝并不言语。

皇后跪着往前,爬上台阶,到了皇帝跟前,含泪道:“皇上!臣妾求您了!太子才回来,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皇帝微微抬眸:“什么大事?”

“太子……”皇后本来不愿意说那个不吉利的字,但是这会儿也顾不上忌讳了,“皇上,太子会死的!他的脸已经冰……”

“是吗?那很好,”皇帝的眼神淡漠:“毕竟,他早就该死了。”

皇后睁大双眼。

皇帝盯着她,低低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从渭城因他而落入北狄人手中的那一瞬间,太子就已经死了!”

皇帝很少如现在这样,仿佛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一样。

也因为这个,皇后看得出来,皇帝是真心不容情的,他是真的想要太子死,因为太子在西北所犯下的那致命的过错!

深夜,乾清宫内传出了皇后绝望的哭号。

与此同时就在瑞景宫中,深夜不眠的容妃盘膝在蒲团上。

宫女入内低低道:“太子殿下还跪在那里,皇后娘娘去了乾清宫。”

容妃捻着白玉菩提的手势一停,半晌,面上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就是因果吗,或者说……是报应。”容妃喃喃。

今日的场景,跟昔日赵世禛为保全她,差点儿丧命的情形何其相似。

只不过,赵世禛是为了保全母亲而不顾一切,如今却是皇后为了救太子。

容妃轻轻地笑了两声:“这还是开始呢,等着看吧。”她明明是面带笑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句话,却仿佛是冰刃似的,令人不寒而栗。

次日。

赵世禛本来答应了雨霁,要带了阖家进宫给皇帝请安的。

他当然是个聪明而机敏过人的,知道雨霁特意那么说,就一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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