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376)

那应该……是在解决了赵元塰的事情,从济州回京的路上。在路过凛州城的时候,因为当时她正吃药,为了叫她觉着好过些,每次吃了药,赵世禛都准备一大盘子的蜜饯果子。

她自己吃的很满足,还不忘给他也喂着吃一个。

当时赵世禛,是第一次叫她“姗儿”。

回想当时甜蜜的相处,刚刚吃的杨梅跟乌梅的酸翻上来,跟那股莫名的感伤酝酿混杂,竟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睁地看着她红了眼角,眼中闪闪烁烁地似有泪影,却吓了一跳。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飞雪突然有些自责,“你这是怎么了?”

阑珊忙一定神:“没、没什么啊,啊……大概是刚才吃的太酸了,我吃点甜的压一压。”

她随意搪塞了一句,却把那块桃脯放下,另外选了粒糖莲子吃了。

飞雪再聪明,也想不到阑珊方才是为什么突然伤感。

下午时候阑珊睡了一个时辰,起来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

冬天日短,申时的时候,日影已经透出些许昏黄。

飞雪伺候阑珊才洗了脸,外头李墉来回,说是杨时毅已经启程回京了,也会派人去西坊家里知会一声,让她放心留在这里,又说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

阑珊忙道:“多谢李先生费心。”

李墉笑道:“这样客气我却不敢当了!”

梳理妥当,才要去见晏成书,又有侍女送了一碗汤来,说道:“这是每日给老先生预备的常例,李管事吩咐说也给贵客送一碗。”

阑珊正也有些许饿了,这正中下怀。

飞雪上前接了过来,先行审看,见是熬的山药枸杞乌鸡汤,并无不妥,这才给了阑珊。

这汤熬了很久,甚是鲜美浓醇,因为加了枸杞,又有些甜丝丝的,正和阑珊的口味,她慢慢地把一碗都喝光了,身上也觉出热来。

这才又披了斗篷,出听雪斋去见晏成书。

晏成书正也在喝汤,见她来了,忙叫落座。阑珊细看,见老先生精神果然比先前更好了些,脸色透出几分红润。

喝完了汤,晏成书才说道:“你师兄先前回京去了,他说你还在睡,所以并没有去打扰你,只跟我告了辞。”

阑珊道:“我先前也听李先生说了。师兄多半是京城事忙,百忙中还抽身过来,已经不易。”

晏成书道:“他虽然轻描淡写的,我却也知道,掌天下权柄哪里是容易的,倒是你……”说着老先生便笑了,对阑珊道:“你这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一则恢复了原先的身份,二来,那工部的差事不做也罢了,是个健壮的男人还累的够呛,你这副身板……我看是越发的弱了,正好退下来,好好地保养保养。”

阑珊笑道:“是。”

晏成书又问起她自打上京的种种遭遇,阑珊便一一说给他知道,从泽川到感因寺,到翎海,又圣孝塔,百牧山种种……还只说到一半,天就黑了。

洛雨在旁边也听得入神,就连那两只狗儿都很安静趴在门口上,仿佛倾听的模样。

是李管事来催了两次,才传了晚饭,一边吃饭一边还说话。

到终于把回京后的事情都说完了,已经渐渐夜深了。

外头有风声掠过窗户,里头却是温暖如春,炉子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壶中的茶还是热的。

桌上放着各色的糕点,也有很多的蜜饯干果,竟比先前阑珊吃的时候还要丰富很多。

除了这些,还有些冬枣,脆梨,甜藕,橙子,蜜桔,还有据说是南边上贡的一种带毛的小桃子,跟阑珊先前吃过的不同,软软的,酸甜多汁,她一吃就爱上了。

阑珊且说,且捡着蜜饯跟糕点,吃吃喝喝个不停。

洛雨又抓了些干果,无非是核桃,花生,栗子之类,贴心地给她剥了皮放在跟前,阑珊慢慢嚼吃,越发惬意。

最后终于说完,晏成书喝了一口淡茶,叹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经历了这许多事,幸而有惊无险。”说着放下茶杯,又握住阑珊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百感交集,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阑珊知道老先生替自己担心,便笑道:“走了这些地方,却也见识了不少。”想起自己跟江为功在翎海吃吃喝喝的事情,便又说:“改日若有机缘,也要请老师一起前去,尝尝那里的鱼片粥,海胆粥,都是最鲜美的。”

晏成书大笑:“好。听你的。”

阑珊看着他欢快的笑脸,想到杨时毅说他来了许久都没有这般大笑过,心中却也感慨。

只不过因为提到江为功,不免又想起南边的事情。

晏成书见她有些犹豫之色,便问:“怎么了?像是有心事一样。”

阑珊略一迟疑,便道:“晏老可听说过,鄱阳湖的诡异之事?”

晏成书皱了皱眉:“当然,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不知道那龙王庙的异事的。”

“是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阑珊忍不住倾身。

晏成书叹道:“没有缘故,那是数百年难解的谜题了,根本无解。”

他的口气决然,阑珊愣住:“无解?”

晏成书却也知道她为何对此事上心,便说道:“当初我在太平镇上,接到杨时毅的信,说是皇上想建立决异司,要你挑头,我……心中就有些不安,才急忙起程进京的,没想到还没到京城,就听说决异司担了鄱阳湖船舶失踪的案子,那会儿我心急如焚,生怕你去了……”

本来晏成书一路上京,也并没有就累到病了,只是听说那件事后,担心不已,加上疲累,才从心里闹出病来。

晏成书停了停,说道:“倒不是我畏惧事情,但是这世上总有我们所解不开的难题,这鄱阳湖的事情就是其中之一。”

阑珊定了定神,问道:“听老师的口气,难道是经历过吗?父亲……却没有留下太多笔墨。”

晏成书道:“嗯,我也算不上是亲历,只能算是目睹吧,我年轻的时候外放,那一阵是在南边做监造的,听说过那鄱阳湖的异事,我那会儿还是少壮气盛,自然觉着这种事情必然有迹可循,所以便绕道去了鄱阳湖,当时正是春日,天色清朗,湖上许多船舶来往,一片祥和,我见了更不以为意,正打算雇船下水,忽然间莫名的就有一阵狂风从湖上吹来,与此同时,原本的晴空万里,突然只在鄱阳湖顶上就阴翳满布,而湖上迅速的卷起了龙形风柱,我已经吓得呆了,幸而给侍从拉着躲避,但当时亲眼所见,那风无故形成,如同魔怪席卷湖上,有一艘船恰接近了龙王庙的方向,给卷入了风柱之中,绞得粉碎!”

阑珊听着晏成书的话,却跟江为功的遭遇差不多:“然后呢?”

晏成书道:“幸而这异状只有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那风柱自动消失,天空也重又放晴,让人觉着方才经历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除了湖上破碎的船只……跟死伤的人。”

晏成书说到这里便皱了眉,不想再说下去,更怕吓到阑珊。

原来就在那艘船出事之后,湖上跃起许多足有一人之长的大鱼,各种形状,本来岸上的人想去救援那些死伤者的,可是那些大鱼蜂拥而至,竟把一具尸首围住,一阵疯狂的撕扯……当时湖上的水都给染红了,有胆小之人当场吓晕。

从此后,晏成书便不敢再有小觑气盛之心了。毕竟亲眼目睹了那种超乎寻常的气象,就如同真的有什么魔怪从中指挥行事,可以摧山倒海,毁灭所有般,人力在他们面前,竟是微小不足道的。

阑珊听了那些,越发为江为功担心。

晏成书打量着她的脸色,说道:“罢了,不提这些了,横竖‘无官一身轻’,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吧。”

阑珊不敢再问,怕让老先生跟着忧虑,就只随声附和。

晏成书又道:“之前一直都没有顾得上问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就仍是住在京城里,还是……有别的想法?”

阑珊微震,她不想欺骗晏成书,可若说了要南行,老先生当然无法放心。

没有办法,阑珊就只支吾说暂时还没有想好,晏成书安抚道:“不打紧,反正又不是急差,慢慢想就是了,如今也快到年关,下午时候杨时毅还跟我说,要留我在他府内过年呢,纵然是过了年再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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