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裴瑜的心里更难受了。
她并不知道她这样算是什么，好像站在这里就能改变些什么。
可她明明就知道，里面的那个人，不管要做什么，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了……
送酒的侍从出去以后，看到裴瑜还呆站在外头，不由怔了一下，开口问道：“姑娘找人？”
裴瑜千不该万不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眼神也有些恍惚。
她始终还是……孩子气。
就好像哪个小朋友很喜欢很喜欢的一样宝物，被谁给抢了。
不甘心，又不好意思要。
不……不敢要。
“姑娘找的可是成王？”
裴瑜抖颤着张了张唇，说是。
侍从便又折回去帮她通传了一下，不多时，侍从走出来，说是请她进去。
裴瑜心里很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但她也只是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包厢里。
房内点着雅淡的熏香，和高山流水般的乐曲声，像是一幅画徐徐缓缓地展开。
而屏风以内，坐着一个抚琴的女子。
那琴女正是不久前跟随顾成暄进来的人，她长得比自己还要好看……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62
顾成暄就坐在她身侧的坐榻上，懒洋洋地低着头，闭目养神，另一只手从琴女纤细的肩膀揽过去，看起来仿佛是搂着琴女的姿势，但手指却落在酒桌边沿，随着她曲声旋律，指尖不疾不徐地敲击。
裴瑜并不是没想过，在她之前，顾成暄身边肯定有过别的女人……但是真的亲眼见到了这样一幕，她心里却一下子变得好压抑好压抑。
根本就没有办法装作一点也不在乎。
所以她自以为是咬紧了嘴唇，两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抵在腿边。
她以为她能够平静得下来。
事实上，她也自恃她足够冷静了。
直到……琴声慢慢低落下来，女子手指纤细灵巧，如蝴蝶蹁跹拨弄了几下琴弦，结束了一曲，终于缓缓抬眸看向她，她温婉一笑，话却是对顾成暄说的，“这是王爷哪儿招来的小妹妹呀？”
裴瑜羞耻不已地瞪了她一眼，看向顾成暄，等着他为自己说话。
她那时候仍是下意识地觉得，顾成暄会护她，为她说话。
但是顾成暄只是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支着额头，挺散漫地抬眸瞧了她一眼，喝了口酒，嗓音低缓悠然：“裴家小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裴瑜听出他称呼她的讽刺，心里更觉得刺痛，忍不住咬紧牙关，嘴唇微微抖颤着，过了好一会才强作镇定地开口问道：“王爷……喜欢她吗？”
那女子愣了一下，低笑道：“小妹妹这说的什么话，王爷看不上我的话，又怎会让我作陪。”
裴瑜没有理她，可是心上却好像啪嗒啪嗒的有雨水不停掉落，水滴渐渐荡漾开一小朵一小朵的花，却又在迅速间被吞没……
那种滋味，明明说不上来，但就是很难受。
她双眼怔怔地望着顾成暄，像是在确定一件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开口问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从喉咙滚过，就连嗓子眼都是发烫着的，“才一天……王爷就可以喜欢别的人吗？”
只是，顾成暄对她的难过并没有多大感觉，他只是终于慢慢坐直了身体，他仍旧是沉稳平静的神色，看着裴瑜那样难过的模样，他眼里却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略作思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颇为无奈地温声道：“裴瑜，你好像并不怎么记得你昨日说了什么话。”
“我……我是说……”裴瑜嘴唇颤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却很着急地望着他。
“想起来了？”顾成暄淡淡收回眸光，又饮一口酒液，灼烈的酒液从他喉咙淌过，喉结滚动了一下，颈线抹开了极好看的弧度。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挺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声音仍是平缓好听的，“你自己都搞不懂什么是喜欢吧，就嚷嚷着喜欢不喜欢的，有时候你们小朋友还真是挺可爱的。”
“我……”裴瑜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却什么也解释不了。
她很想说，她懂的……她怎么会不懂，她心里那么喜欢他啊……
第二千一百六十九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63
可是，就是她先对他说了喜欢，她对他轻易说了喜欢，她说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再然后，她当着爹爹的面前，对他说，她没有勇气跟他度过余生……
她连这种残忍的话都跟他说了，又凭什么说顾成暄喜欢别人了呢……
她连自己的这份喜欢都坚守不住……又怎么能怪顾成暄瞧不上她的喜欢。
她对他的喜欢……就好像真的变得……一文不值了。
可是，明明心里边就……好喜欢，好喜欢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出去吧。”顾成暄淡道。
他语气仍是温和的，却是当着一个别的女子的面前，下了驱逐令，赶她走。
出去……她要出去吗？
她出去了，顾成暄要跟这个女人做什么……
他会不会……像过去亲她一样亲这个女人……
他……会不会……
裴瑜恍惚着摇了摇头，双眼憋得通红，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只觉得好难堪。
全身上下，都特别特别难堪。
彼时，戏台底下。
程白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撞见裴迟，但他看着裴迟朝他走来，面色却变得阴沉下来，他侧头跟身旁的人说了句话，便站了起身。
“程白你个……”裴迟走过来，拧起眉二话不说要开口骂人，但是下一刻，裴迟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裴迟并不诧异程白有这样的力气，因为他在牢狱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他记得多年前他们一同在御林书院念书那会儿，程白为人斯斯文文，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跟人打架的人，自然而然的，他也就以为程白打不过他，直到他被关进了牢里，再次遇上了程白。
他后来想了想，程白现如今毕竟是大理寺卿，想来这些年程白有偷偷练过吧。
但是……比起在牢狱之时，程白这回却用了十足的力道，裴迟甚至怀疑自己的手臂要被他掰断。
他一路被拖出樱花楼里，痛得直抽气，“程白你大爷的给我松手！”
程白松手了，却是将他踹倒在地，狠狠地，并不留情。
裴迟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墙角下，愤怒不已地抬起头，却看到程白面色阴冷地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程白的嘴唇冷冷地抿着，像是随时要裂开的冰山。
“……你有病吧！就因为我打搅了你的好事？！”裴迟忍着痛猛地站起来，怒道。
程白不紧不慢地折了折有些被他扯乱的袖口，语气很平整地问道：“谁让你来这儿的？”
但是裴迟仍然是不知死活，他怒瞪着他道，“关你屁事！”
话音刚落，程白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仍旧冷漠严峻的脸庞。
裴迟捂着被打的半边脸，难以置信地更加瞪大了双眼，气得嘴唇都发抖了，恼怒道：“狗东西你敢打我？！”
程白任凭他骂人，还是平静的那一句话，“谁让你来的？”
裴迟张口又想嚣张怼回去，但是他脸上还火辣辣的痛，程白下手是真的半点都不轻，裴迟生怕他再扇他一巴掌，只得忍辱负重道：“我自己要来的，不行吗？”
第二千一百七十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64
“裴迟你没吃够牢饭吗？你还敢来这种地方，说，又是谁怂恿你过来的？”程白一脸阴沉道。
那时程白被气昏了头，还以为又是哪个纨绔子弟把裴迟这个蠢货领过来……
然而，裴迟显然没想到程白会跟他说这话，他什么都没干，自然受不得他污蔑，因此也顾不得自己会再被揍了，怒不可遏道：“我带瑜儿来的！你以为我像你吗？在大理寺装得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呢？还不是还祸害人家黄花闺女？你有什么脸说我！”
程白：“……”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程白沉默了好半晌，开口道：“你带裴瑜来这里做什么？”
“看戏听曲啊！我连看戏听曲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过几日就要被你发配汉城了，我就不能出来玩一天吗！”裴迟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是怒红的，加上他被打的半边脸都是红的，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受了极大极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