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凤手一抬,正要将三公主拍开,他的身后劲风袭来。
年易安收回了佩刀,皇帝也起身下了马车,便是三公主此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跪在那儿,不敢抬头看皇帝。
禁卫们有些受了伤,却伤不致死,此刻团团护在皇帝身前。
地上的白凤已经动弹不得,他忽然发出一阵阵大笑,“原来,是你们做戏骗我!狗皇帝,你这般会做戏,同我有什么区别?”
“朕同你,当然不懂。”皇帝挥了挥手,让禁卫退下,他上前走到白凤面前,“当年,朕为何要对你们赶尽杀绝,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吗?蛊惑民心,挖人心肝,害□□离子散,钱财两空,这样的事情,你们做了多少?”
“想明白?”白凤腰间不住的流血,他的眉毛开始变白,他的腰间开始有皱纹爬起。
“你说我们是邪教,都该死,可连教中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们?”白凤眼中熊熊恨意燃烧着,他的儿子,他都不曾看上一眼,就死在狗皇帝手中,整整十六年,他没有一日能安稳入睡。
“朕当年并不知你们教中还有刚出生的孩子。”皇帝说到此,见他依旧执迷不悟,吩咐了一句带下去,自己转身回了马车。
“父皇。”三公主跪在那儿,惴惴不安。
“行了,回你自己的马车去,朕累了。”
皇帝轻描淡写一句,却叫三公主彻底放下心来。
她临下马车的时候,心中一动,“父皇,您为何会答应以身试险?”
皇帝这才睁开眼睛,带着几分她不熟悉的漠然,“你会真的杀了朕吗?”
三公主语塞,她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这或许不只是阮梦芙那丫头布下的局,她的父皇也应该是布局之人。
这样一想,她心中忍不住打着颤,“儿臣当然不会。”
“退下。”
三公主这才低着头下了马车,她的腿是软的,可是此刻周遭的人都有事要忙,她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马车。
皇帝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头,方才这样一场如同闹剧般的刺杀,叫他心生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车前有人回话,“皇上,周围都已经彻查,捉拿邪教余党二十人。禁卫们并无伤亡。”
“继续赶路。”皇帝吩咐了一句,这支他用来诱捕白凤一行人的队伍终于向京城继续前行着。
年易安给白凤喂下药,这是叫他筋骨松软的药。
阮梦芙坐在马车里头,前头的打打杀杀已经停了,她想要下马车去瞧瞧,却被白芷和林女使死死的护住,她只好掀开车窗帘子往外头看,总算是看见有人走过来,她招了招手,“阿律,没事了吧?”
年易安走过来,他嘴角本带着几分笑意,走到马车跟前时,笑意散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探出手去,放在阮梦芙额头上,见烧手的很,便知她是真病了。
他这几日都忙于禁卫布防之事,都不曾同阮梦芙见过面。
“我知道,我们说好,我是装病,可是装病一眼就能被瞧出来。”
“但我就要好了。”阮梦芙连忙道。
可以她的回答并没有得到回答,甚至等回到京城,年易安除了给她送了风寒药来,二人连面都不曾见上一回。
“他到底生什么气呢?”阮梦芙走在去往天牢的路上,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阿律就平白无故的生气。
她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就要走到天牢处了,却被一行身着宫装的小黄门给拦了下来。
“郡主,宫中有请,您快随奴才进宫吧。”为首的小黄门同她相熟。
阮梦芙点点头,“怎么了这是?”
“奴才也不知。”
阮梦芙回头看了一眼天牢,她有些遗憾,明明今日她能问个明白,为何阿律会生气。可宫中,她又不能不去,请人都请到此处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随小黄门们去了。
天牢三层之下
白凤眼中有了嘲讽之色,“霍光老儿再厉害,也不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年易安漠然道。
“你以为你做了狗皇帝的鹰犬,他就能彻底的信任你?”
“能与不能,都与你不相干。”
“关门。”
“你以为圣教就真的没人了吗?”白凤孤儿问道。
年易安抬了抬手,牢房门再次被关上,只能听见里头传来白凤癫狂的笑声,疯狂而又刺耳。
吴策伸了个懒腰,“这要怎么办,白凤不开口,咱们要如何搜寻邪教余党啊。”说到这儿,众人都有些发愁。
年易安开了口,“剩下的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如今已经是金秋,连阳光洒在身上都是轻柔温暖的,听见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众人心中也轻松起来,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若再有邪教敢冒头,他们去收拾了便是。
阮梦芙被领着去了太极殿,她如今不住在宫中了,可也没有面圣是来太极殿的道理。
等进了殿门,看着熟悉的牌位,还有皇帝和她二哥等人,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要来此处。
她来的最晚,待她见过礼站定,皇帝才缓缓开口,“这些年,朕自问朕是好皇帝,也是好父亲。”
这话没人敢接,便是她,也低头看地板,只静静地听着。
“朕不想步上先帝的后尘,当年对邪教赶尽杀绝,自问问心无愧,这些年来一向对鬼神之说严禁,便是民间风俗,也下了禁令,可这些年,却依旧有人偷偷进行祭拜天地鬼神,邪教之风又起。”
“朕许久不曾考问你们功课,你们来回答,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到了阮梦芙嘴边,可她没有回答,她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父皇,儿臣以为,物极必反。民间风俗从古至今,多年形成,老百姓们自然已经习惯,不如松泛些。”
这话不是她说的,也不是顾承礼说的,竟然是三公主。
阮梦芙不由得看了过去,三公主能说出这些话,她着实是意外的。
皇帝点点头,没有评论这回答的好坏。
又有几个人回答,皇帝依旧不评论其好坏。
“阿徇你认为呢?”皇帝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昨日还觉得有些孩子气的少年,今日已经比他还要高些。
顾承礼抬头,“父皇,几位皇弟皇妹的话,儿臣都以为有理。”
“民风正则民正,民以君为鉴。”
顾承礼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皇帝眼中已经有了些笑意,“行了。”
“阿芙,你留下。”
阮梦芙正有些走神,见旁人都退下,她要跟着离去,却又被留下。
“舅舅。”
“刚刚他们都回答了,你为何不答?”皇帝看向她。
阮梦芙摸了摸鼻子,“阿芙以为,他们的答案已是不错,阿芙再说,只是画蛇添足。”
“而且舅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她狡黠一笑。
皇帝终于轻松了起来,“行了,出去吧。”他看着阮梦芙远去,心中叹息,他还是属意外甥女做太子妃的,瞧瞧这聪明劲儿比起男儿也不差了。
阮梦芙轻声告退,只留下皇帝看着先祖的牌位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承礼在太极殿门口等着她,她轻快的跑过去,“二哥。”
兄妹二人一路走去长寿宫,顾承礼给她解释了为何皇帝今日招了小辈们到太极殿来。
“这一二年,朝堂不平静,同当年之事有些关系。”
阮梦芙点点头,她舅舅心里头只怕有些悔意,要做出些什么改变了,但这是好的改变。当年舅舅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但肯定也有不足的地方,虽晚了这么多年才心生悔意要做整改,可这也不晚不是吗?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况且这事情也没有到她们过多插手的余地,略略说过,便说起了其他事情。
“这两日瞧着阿律有些心情不好,可是同你有关?”顾承礼偏头看她,见她点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二哥你怎么还笑话我。”阮梦芙嘟囔了一句。
“你不懂。”顾承礼想起了从前就牙酸的很,还以为这两个人之间,一个再是有些任性胡闹,一个会永远包容,没曾想,这回置气之人掉了个个儿。
“唉,我不就是没装病,真的吹风病了吗?他就生气了。”阮梦芙叹了一口气,明明她也有些不解,此刻说出来又带着叫人牙酸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