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俩的事饭店的员工都知道了,母亲也知道了。父母到法院办了离婚手续,法院把我判给了我父亲。饭店也不开了。
后来母亲告诉我她要去别的城市,朋友给她找了一份工厂里的工作。母亲给我留下了地址就走了,没过多久就听说她又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儿。
以前我真的恨母亲,感觉自己被遗弃了。看见别人的孩子和母亲在一起,别提我有多难受了,偷偷地流眼泪:“妈妈,我想你啊!”我时常梦到母亲,只有在梦中才能和母亲相见。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母亲了,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并不恨她,妈妈给予我生命我就要感激她,不管她怎样对我,她永远都是我的母亲,我会一辈子感激我的母亲。
但在当时我却没有这种想法,在我眼中只有一个字:恨。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可想而知我多么难受。那个时候在我看来什么是幸福?有个完整的家,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才是最大的幸福。
父亲和那个女服务员结婚了,他时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说她这么好那么好的,还让我叫她“妈”,这绝对不可能。他俩结婚之后我的痛苦生活开始了,那个女人给我父亲又生了个儿子,我的日子可想而知。我的父亲为了多挣些钱,买了辆大货车开始跑运输,有的时候他一走就是很长时间。即使回来,他也不会看我,他更关心的是他的老婆和另一个儿子。我的后妈自从和我父亲结婚后,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我不干她就打我。
记得有一次,父亲回来了,我们在一起吃饭。这次饭是后妈做的,有红焖肉、青菜,挺丰盛的。我端上菜,盛好了饭坐在桌子边。我很久没有和父亲坐在一起吃饭了。
平时父亲不回来,后妈不让我和她一起吃饭,我有个单独的小饭桌,有自己的饭碗和筷子。每天吃饭我都吃不饱,多吃了,轻则会挨骂,重则会挨打。后妈吃的是大鱼大肉,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大多都是菜汤,要是多喝了后妈也会说我。看见别的小孩吃好的,我真是羡慕啊!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是我父亲叫我上桌的,一看见桌上的肉我用舌头舔着嘴唇,眼睛都放光。那种吃肉的渴望达到了极点,可是我还要忍着。我要先喂弟弟,平时我也要照顾他。
喂完弟弟我可以吃饭了,心里这叫一个高兴啊!终于可以吃到肉了。我拿起筷子朝着肉就要夹,可是后妈一拍桌子,把我吓得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收回了筷子,真怕她打我。她说肉是给我父亲和弟弟买的,让我多吃点素有好处。我看了一眼爸爸,他说:“儿子,爸给你夹一块。”说完给我夹了一块肉放到碗里。我看了一眼肉又看了一眼后妈。她用眼睛瞪着我,说:“李刚,你要是吃,你等着。”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无助,也很无奈。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这个家里只有后妈说了算。我用筷子把肉夹了出来,说:“爸,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肉。”我看了一眼爸爸,他没有说话,我知道爸怕她。我吃了几口青菜就下了桌。
我回到厨房,那是我的房间,一张很破旧的木头床,算是我的家当了。我坐在床上哭了起来,想念母亲,想念从前的家,想念从前的日子,厌倦了现在的生活。虽说我当时还很小,但有好几次都想要自杀。可是我真的怕死,没有那份勇气。
我在厨房里看着锅发呆,突然我想起:对了,锅里还有很多肉,我又笑了。我轻轻地走到门的边上,从厨房的门缝里往里屋看,后妈和爸爸正吃饭聊天呢。我走到锅的边上,也没有拿筷子什么的,伸手就拿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很腥,有可能是很长时间不吃肉的原因,那种腥味真的很大,往下咽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我心想:这肉怎么这么难吃?
吃过一块儿之后我又来到了门边偷看,我是怕被后妈看到。紧跟着又吃了第二块儿、第三块儿、第四块儿,感觉越吃越香。我告诉自己少吃点,别被后妈发现了,毕竟菜是她做的,所以一共就吃了四块。我洗了洗手,擦了擦嘴,很满足地躺在床上翘着腿,心里别提多美了!心想:如果我再吃一块那该有多好。我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块。
我刚打开锅盖,厨房的门开了,把我吓得差点没尿裤子。我心想:坏了,被后妈发现了,这回可惨了。后妈说:“李刚,你干什么呢?”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说锅盖没有盖严。她把碗递给了我,让我盛些肉拿到里屋去,说完就回去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看着手中的碗在不停地颤,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心在怦怦地跳。我放下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告诉自己放松些、平静些。我盛了肉端着碗往里屋走。也许是吓着了,还没有缓过神儿,一不小心我被门槛儿绊倒了,摔到了地上,肉撒了一地,碗也摔碎了。
我当时心里就明白了:坏了,我闯了大祸。我爬起来站在那傻了,后妈不由分说上来就给我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当时我就哭了,她说:“你还有脸哭。”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踢倒在地。我捂着肚子呻吟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来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再打我。父亲还帮着她说话,说:“该打,做事毛毛草草的。”如果我是后妈的亲生儿子,我想她不会这么打的,我的脸被她打肿了,一跳一跳地痛,肚子一喘气就痛,很长时间才康复。
她当时真是往死里打我,我基本上天天被她打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忆犹新,不愿再回忆这段往事,但这段往事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就是现在我还会时常梦到后妈打我骂我,时常会从睡梦中惊醒,每次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记得有一次,我在厨房里坐着,突然间门开了,后妈和弟弟回来了,他俩进了里屋就把饭桌子摆上了,我在门缝里偷偷地看。后妈从手提兜里掏出个袋子,好像是好吃的。后妈打开了袋子,我一看“哇,原来是烧鸡”。后妈掰下一个鸡腿递给了弟弟,我看着弟弟大口大口地吃着,我一个劲儿地舔着嘴唇,不停地咽着口水,那种滋味简直太难受了。我感觉自己真是受不了啦,真想冲进屋里抢过弟弟的鸡腿狠狠地咬上一口。可是我心里明白,后妈是不会给我的,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后妈和弟弟大口大口地吃烧鸡,用牙咬着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要挺住。
过了能有半个小时,我看他俩好像吃饱了要出去,剩下的烧鸡后妈拿到厨房放到了橱柜里,这个橱柜是一个破木头做的柜子,后妈把橱柜锁了起来。我家的橱柜是上锁的,后妈怕我偷吃好吃的,她和我弟弟想吃就打开橱柜,但绝对不会让我吃,有的肉都放坏了她宁可扔掉也不会给我一块。那段日子对于我来说简直是种煎熬。
过了一会儿,后妈让我进屋收拾桌子,她和弟弟出去了。他们出门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我看着桌子上的鸡骨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好像失去了理智,我拿起了桌子上他俩吃剩下的鸡骨头放到自己的嘴里啃了起来,真的香极了。我把鸡骨头放在嘴里不停地舔着、嚼着,品尝味道。
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一种幸福,不被后妈打骂就是一种幸福。但我还是没有逃过后妈的毒打,都怪我这张嘴老想吃好的。
其实说句心里话,后妈和弟弟吃好吃的,我是真想吃,确实是控制、控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橱柜的锁锁得不是很严,露个缝,我从缝隙往里看,看不到烧鸡,我用鼻子闻了闻,烧鸡的味道真香啊!我找到了螺丝刀,拧下橱柜上的螺丝打开了柜门。我告诉自己少吃点,拿了几块鸡肉就赶紧把螺丝拧上了,生怕被后妈回来发现。我的动作很快,拧完之后拿着鸡肉跑到了一个胡同。这个地方没有人,我拿着鸡肉先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真香啊!我撕下了一小条鸡肉,慢慢地品尝起来,香、真香!当我拿到第二块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想吃了,想留起来等以后再吃。后来我找了个塑料袋,把鸡肉包了起来放在兜里。
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后妈和弟弟已经回来了。我刚进厨房,后妈就从里屋出来了,把我叫到里屋,问我:“为什么要偷吃鸡肉?”我很镇定地回答:“我没有偷吃。”后妈上来就是一拳,这一拳把我打得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嗡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感觉鼻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往下流,用手一下子捂住了鼻子。我一看,鼻子被打出了血,鲜血不停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