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已经拿不准从地面往上多少米才是当年发现墓葬的地方,但它确实不在平地上,得尽可能缩小范围。纳瓦先生找她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得达成他的目的试一试才行。
赵也白并未劝阻她,挥挥手招她上车:“准备设备。”
励如桑坐回车里后问:“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言言
“否则?”赵也白挑眉,“我的定位不就是你的跟班小弟?”
励如桑掀了掀嘴角:“自我认知非常精准。”
攀岩设备,赵也白比励如桑懂,励如桑全权交由赵也白,她为以防万一,买了点其他东西。要不是在清县,东西还真不好买,她也不敢集中在一家店里买,很容易被行家瞧出猫腻,于是磨蹭至中午,两人才折返。
途中赵也白和郎警官通了次电话。
“戴有嵘”这个人倒已经找到,真实存在,身份和励如桑从郝瀚口中了解到的毫无出入,目前其本人的确在清县张罗新生意,承认了和郝瀚的认识,但声称当日郝瀚和他见过面后就回去了。
郎警官发来戴有嵘的照片,和泰国时赵也白所使用的那张身份证上的人一样。目前无法甄别真假,存在戴有嵘被作假证盗用身份的可能性。
还有一件事情是,包括沈惟舟在内的五位专家成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旧失踪中。
励如桑对后一件事未置一词。
回到山壁下,赵也白帮她绑绳索的时候,励如桑忽然发问:“你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
赵也白抬眼,头微微歪向一侧,彰显出疑惑。
“和我有关的你的愿望。”励如桑补充了限定。
他两手正环过她的腰在她身后加固扣锁,闻言赵也白拉紧她的束腰拽了她一下,励如桑往他怀里撞。
“难道等事情了结后你没时间帮我一个一个实现非得要我现在告诉你?”
迎视他眼睛里敏锐的探究,励如桑漫不经心转移话题:“你以前的长官是这么教你借机揩油的?”
赵也白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越贴她越紧。
“那就是你以前当军官的时候,这样带过女兵?”励如桑又调侃。
赵也白以她仍旧不习惯的身高差由上而下睨她:“再有愿望,也还是,了结掉佛头的一切,和你继续做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励如桑:“我说你放飞自我,你还真放飞自我什么话都敢说?”
赵也白:“不留遗憾最要紧。”
虽然他失踪那几天的经历被他简略带过,但谁都知道其中凶险并非轻描淡写。励如桑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深吻他。
她就是想尽她所能,在可能有限的时间里,让他少点遗憾。
—
励如桑以前玩过攀岩,室内的玩过,户外的也跟着一起去过,可完全不能和这自由野蛮生长的原生态山壁相提并论。
赵也白在她上面披荆斩棘打头阵,她主要负责指引方位和拖后腿,艰难地找了一阵后,励如桑喘着粗气质疑赵也白业务能力:“……你确定这里适合攀爬?不是我说要干什么,你就盲目地随我干什么。”
赵也白回头反质疑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面目全非,你当年也只是跟着你爸做事的实习学生,你确定你能找出墓葬的位置?”
励如桑挑衅:“再怎样,我从娘胎里就和文物打交道,你个毛小子才入伍几年?学足本领没有?别回头墓葬还没找到,你先害我失足掉下去。”
赵也白笑一下,示意她再往上爬一些。
等励如桑和他同一水平线,他抱她在一根结实的岩石倚坐着,然后拨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树枝。
整座清县匍匐在他们脚下。
励如桑深呼吸新鲜空气:“借花献佛。”
赵也白笑笑:“嗯,跟你学的。”
当年他只来过一次这里,因为她跟着考古队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去过了,他借着帮厨娘的忙一起来送饭。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怎么工作的,那时候公路还没修,只有一条专门直通墓葬区的土路,不需要攀爬岩壁。他得到允许进入墓葬区,蹲在坑边,看她从旁边尚立着碑的洞里钻出来,心里有点芥蒂,毕竟他那时候和一般人一样揣的是传统观念,觉得和死人沾边的东西都不吉利,何况她进去的还是安置古人尸体的坟墓。
她灰头土脸得他差点没认出她。她发现他来,分外惊喜,开心地冲到他面前和他分享考古队的最新发现。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可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不妨碍他感受得明明白白。
洗干净手,她来取饭吃,说为了感谢他,也回赠他一份礼物,便是悄悄带他到悬崖边俯瞰整座清县。她当时就说,这是这座墓的主人精挑细选过的风水,自然不会差,嘚瑟得仿佛属于她一般。
而之所以说悄悄带她来,是因为没有护栏,大人们曾再三叮嘱不允许她往这边跑。最后两人还是被发现,一起挨了一顿骂。
“景色很不一样。”励如桑颇为感慨。
“嗯。这是现在的清县。”
励如桑微微眯眼:“钟塔还是一清二楚。”
清县是十字形布局,十字交叉的位置是清县的中心,政府斥巨资修建了一座钟塔作为当地地标,他们一起看风景的那年刚落成。
“是。钟塔。”赵也白含笑重复这俩字,不光因为回忆,更因为励如桑默契地和他一样注意到了,“我只见过一次,你应该比我记得更清楚。”
励如桑闭上单只眼睛,伸出一只手臂,来回比划视野的角度,好一会儿,扭头朝左上方努嘴:“这边。”
赵也白马上调整新方向,带着她继续前行。
太阳下山得早,还没到四点钟便没见踪影,气温降下来,更加阴冷,而励如桑将方位锁定在某个范围内后,怎么也无法有突破。
天色渐暗,考虑到客观条件,赵也白提议做好标记后先折返,明天再继续。
励如桑听从他的安排,当即同意。
下去却并不比上来时容易,甚至更为艰难,没一会儿励如桑便打滑踩空,急急拽住绳索。谁曾想绳子竟是松的,重心登时往下落。
赵也白的反应快到励如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拴牢挂紧在赵也白的手臂上。
眼见绳索将赵也白的手臂勒得像缩水了一圈,励如桑赶忙抓住一旁的树干减轻赵也白的负担,随后一动不敢乱动安安静静等赵也白处理。
检查的结果是,两人的绳索均被切断,只不过赵也白习惯性在一段路程留结,所以他的绳索不至于一拉就松。
最关键在于,是人为切断。
励如桑顿时不知该将其归于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话在嘴边盘旋片刻,还是寻思道:“就当好消息。”毕竟躲在暗处的人有反应,比之前一潭死水无人问津来得强。
只不过,意思到底是她找对了地方,还是找错了地方。
赵也白将当下的两种选择摆在她面前,第一,两人暂时这么呆着,等待郎警官的救援,时长不定,这里如他们如预料的,信号难以接收;第二,以目前的情况,赵也白自己可以先下去,然后再回头想办法解救她。
而实际上看似的两种选择,励如桑并无法选择第二种,因为绳索既然是人为切断,说明励如桑随时有可能面临新的危险,赵也白不可能离开她身边。
“那只能等着。”励如桑心态异常好,做好决定便拨开树枝,用此时毫无信号的手机打开相机功能,拍摄这个角度的清县。
赵也白微微笑欣赏她的闲情逸致。
励如桑的手机镜头忽然转向他:“留着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寻人启事的话用。”
赵也白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励如桑没做解释,拍完就收起自己的手机,抬头后发现赵也白也掏出他的手机,镜头对准她。
她别开脸,叫停他:“别玩我。这会儿光线差。”
赵也白挑眉。
励如桑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华点,笑着解释:“你那儿的光线比我这儿的好。”
赵也白没勉强。
而这一会儿的功夫,天空跟突然倾倒了整盒墨似的全黑了。
励如桑又一次拨开树枝。
家家户户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似的,愈显愈多。
赵也白从腰包里摸出手电筒:“只剩这点家当。”
原本还有一个包,刚刚在支援励如桑的过程中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