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33)

银河想了很久,却没答话,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想大概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件事吧,就像以前也没有人问过我,是真心要做这件事吗?

下午的时候,玉珠又有动静,不过告诉我另外两扇大门位置之后就彻底沉寂下去,我担心希言的情况,急匆匆禀报银河此事,银河脸色一变,立刻动身。

近在眼前的白露森中央,有一道黑色的烟柱,笔直冲天,道道闪电围绕烟柱跳跃,百鸟惊慌失措逃散,但是却吸引了乌鸦群飞来,围绕着烟柱飞翔。

滚滚乌云从西边的天空纷至沓来,阴冷的风穿过我们的身侧,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银河伸手挡住烈风,看着烟柱,突然说:“我自成为妖王以来,从未有过喜悦,慢慢生了懈怠之心,还想着要不要让贤算了,但是大妖相斗,世仇恩怨,永远不会因为我的让步而停止。”

依旧是小孩子的声音,但是比之前多了一些坚韧。

我问:“殿下为何此时有这种感想?”

“不过是突然发现,我从心底厌恶灾祸罢了。”

“没错,身在其位者,若能尽心尽力阻止,世间是会少许多无辜人丧命。”

“那你呢?”银河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继而看向银河,他的眼神里此刻是满满的怀疑。

我问:“殿下在怀疑我什么?”

“你叫掘阅,本性为怪,曾经以一人之力挑衅天庭,最终蛊惑三界,发起刑天之战。”他两眼直视着我,鸦噪的刀已经出鞘,站在银河后面警惕着。

我淡淡笑道:“殿下说这番话,是为了要挟我为你解开阵法?”

他带着些许威严,还真有了妖王的样子,说:“非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以众妖的力量保护你不被天庭发现,甚至可以助你再起一次战争,而你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护我妖界平安。”

“殿下对我这么有信心?”

“天庭纷争一日不止,三界便跟着遭殃,你不过是我的希望之一,那些老顽固死守的天条,早就该废了,如果你失败了,我自会向天庭挑战。”

我没想到他还有这等野心,只好点点头不说话,跟在他们身后到了白露森之中。

狐狸一族早有准备,远远的我们已经听见祝祷仪式响起的铃声,银河将自己剩下的□□悉数放出去,七只山猫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布置森严的狐狸族中。

趁着一片混乱,鸦噪带刀为我们杀出一条路来,直接通向阵法中心。

那里站着狐狸族的五位核心成员,脸上戴着狐狸的面具,围着烟柱站立着,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为首的那个头一昂,说:“可算来了。”

我对另外二人说:“小心他们的媚术。”

银河立刻打开封印术,“你已经教过我们了!”

世间之法分为结界、封印、符法和咒术,两两相克,同一种法力之间的抗衡性最为强大,因此封印术是媚术天然的克星,我暗自推测过为何大妖家族不联合起来摧毁势单力薄的银河,大约也是想趁着返魂阵开启之时,让身为山猫的银河阻挡,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些大妖的心思虽狠毒,但是好在单纯。

一日银河问我,若我是大妖,面对他这样的妖王,我会怎么做,我说:“若殿下足够强大,我必誓死追随;若殿下力不从心,那我也绝不手软。”

我还记得他的眼神,从愤怒到绝望再到坚定,终于狠下心肠说:“我会做给你看的,掘阅。”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人愿意花时间等待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救世主,留给银河的时间并不充裕。

借着封印术的力量,我们慢慢向着阵法中心靠拢,其中一个核心成员俯身向我们冲过来,手里捏着两团精炼的妖气,鸦噪一个转身,那把明晃晃的刀就斜刺出去。

银河急着冲入阵法,鸦噪用的劲儿也忒大,我一时控制不住那把刀的走向,只好自己伸出手去,接住了刀刃。

鸦噪的歉意多于慌乱,我示意他这些人有用,切莫再杀,趁这个时间,我提醒道:“银河。”

“封印秘术——歃天大咒!”

我手上的鲜血溅到银河新展开的封印术上,空中飘浮的金色大字不断变多,直至围绕着我们周围,并不断扩大范围。

“你能撑多久?”我问。

“不是说了吗?一炷香。”

我点点头:“够了。”

歃天大咒慢慢扩大至整个白露森的范围,于此相对应的,地面上陡然升出圆形的结界,那是阵法的力量,再遇到异己力量时被挤压出原型,冲天的烟柱上的闪电也越来越多。

我将玉珠往空中一抛,顺势踏过不断围上来的狐狸妖,在手中结了一个结界,念了声:“启。”

于烟柱周围突然打开了方形的通道,共有九扇,围绕着烟柱不断旋转。

狐狸妖见我竟可以打开阵法之门,纷纷愣住了,瞬间他们的攻势加强,我们已是强弩之末,银河的七个□□已被均数消灭,我们三人身上也带有伤。

银河说:“快!”

我抛出玉珠,玉珠漂浮于空中,基本上毫无动静,只不过当某扇门旋转而过时,玉珠会发出轻微的颤动。

找到了!

我拉住银河和鸦噪的手,把他们甩了进去,并快速说了一句:“杀死开启阵法的人!”

银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是,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本来是我一个人进去的。

但是目前还不行,我必须争取时间,必须等到外界的妖都被制服,不影响阵法的开启。

因为希言被俘,我改变了阻止阵法开启的策略,银河需要进入阵法之内,杀掉狐狸的首领,否则真正的幕后主使见事成,可能会杀死希言。

这并不影响我们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要多费些劲儿。

我松掉了手里的结界,九扇门慢慢消失,我站在黑柱之前,慢慢从手中结出一把修罗刀,看着越来越近的狐狸族,不得不又结了一把。

我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了一句: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我没伤众妖的要害,但是狐狸妖伤我就不一样了,简直想刀刀致命,中途我甚至有点被激怒了,本想痛下杀手,但又想到银河,还是留了情。

不过体内的灵力快要接济不上了,若不是狐狸族遭众妖抛弃,无法获得修炼场所,我根本挺不了这么久。

我制服了最后一个狐狸核心成员,把他缚在地上,趁我不留意,露出牙齿狠狠咬在我的手上。

嘶——

又不是狗变的,这么不识“好人心”。

我敲了他一下,他立刻晕厥过去,紧接着在我身后一声巨响,烟柱似乎在我身后崩塌一样,我回过头去,看见烟柱的确露出裂缝,闪电涌动地更加厉害,刹那间破碎的结界猛然如同瓷器一般碎在空中,却又如同柔软的黑色雪花飘了下来。

一扇门出现在我面前,我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浑身血痕的希言,他被沉重的锁链缚于高台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冲过去的时候听见银河在不远处喊我的名字,我用灵力震断锁链,希言落进怀里时我探测不到他任何脉息,一瞬间我觉得他已经死了。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朝他体内输入灵力,试试能不能唤醒他,他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碰到了我的袖子,便死死抓住,说实在的,他有点过分爱抓我袖子了。

我稍微放下心来,但见他满身伤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动用了刑罚。我试着用灵力帮他愈合伤口,但是却没效果。

是银河在我身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从一种无边的失落与愤怒中逃离了出来。那一刻我忘记了所谓的使命,忘记了所谓的任务,我满心想的和期待的,只是希言平安无事罢了。

我焦急地问:“你可以现在就帮他解除禁制吗?”

他冷淡地扫了一下我们,然后说:“没时间了。”

在他的身后,躺着狐狸族首领的尸体,鸦噪靠着一旁休息着,手里拽着一个用锁链锁住的魂魄,那个魂魄正用那双看清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

银河看着我眼睛死死地问:“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有告诉我全部的计划?”

我点点头。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问:“你瞒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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