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17)

化吉说:“这像你以前才会说的话。”

我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血肉复原得越多,想起往事的频率也就越多,我自然也更像以前的我。”

化吉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经过希言的时候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我说:“走吧。”

“嗯。”希言点点头。

天地大雾,我们三人一踏进那片雾中,便嗅到浓重的花香,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这味道熏死。

化吉提着我的衣领把我带了出来,希言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出来,他说:“十方鸟也不敢进去。”

我甩甩脑袋清醒了一下,心口一痛,我弯下腰紧紧捂着,化吉和希言慌张地问:“怎么了?”

我摆摆手,等这阵剧痛过去,心脏还没有长回来,剧痛完全来自于记忆,我想应该是异动就在附近才会导致我身体不适。

我屏息探测那股异动的方向,最后指向东边的一处森林,“那里。”

化吉问:“白露森?”

“对,异动就在那边。”

白露森方圆百里,是人间和妖界的中间地带。越靠近白露森,我越能够清楚地探知异动的本相。

竟然是返魂阵?

我心下一惊,两个问题冒了出来:一般人不知道返魂阵这个阵法;一般人不知道经由返魂阵可以控制归息居民,并让他们重返人间。当年我可以用返魂阵增加兵力,奈何难以决断,只告诉了几位亲密之人返魂阵的存在。

是谁开启了返魂阵?

正当我想着,从森林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希言挡在我们面前,立刻派了十方鸟出去,化吉衣袖一挥,结界将我们的身形隐藏起来。

紧接着是一声小孩的尖叫,随着灌木丛的窜动,一个小女童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乓”的一声撞在我们的结界上,我眼疾手快把小孩儿一拎,藏进了结界。

追兵跟了上来,是个手持利刃的妖怪,他皱皱眉头,又在空气中嗅嗅,朝着我们的结界走过来,我瞧见化吉已经准备动手了,小女童瞧见从化吉手里冒出来的黑雾作势要尖叫,我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噤声,又用灵力把她身上的妖气压住,随后示意希言用十方鸟引开那妖怪。

希言看了一眼小孩儿受伤的腿,用手指抹了一点鲜血在十方鸟的喙上,十方鸟绕过妖怪飞进树林,树木被它的翅膀拍打得动了动,那妖怪嗅见血的气味,立马跟了过去。

“嘤嘤嘤。”

我说了声“抱歉”放开了小女童,小女孩还在发抖,她怀里抱了条不知是死是活的山猫,山猫尾巴还被一只很胖的鸡咬着。

我敲敲那只鸡的头,胖鸡委屈巴巴地放开了山猫尾巴,小女孩强忍哭腔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也不会受伤……”

她说了个名字,但我没有听清。

希言走过来想看看小女孩的伤势,没想到她怀里的山猫猛地睁开眼睛,伸出爪子朝着希言挠过去,我轻轻捏住山猫的后颈,它气急败坏地挣扎了几下,我伸出手捋了捋它的头,山猫慢慢平静下来,弱弱地叫了一声“喵”,晕了过去,我把它还给了小女童。

“还活着……”小女童哭着说,她发间的耳朵和山猫的不一样,是纯白色的,我想应该不是山猫族的小妖。

不过这只胖鸡是怎么回事?

它虽然长得胖,但是声音清亮,它通身为黑,唯有头顶一簇翠色羽毛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在头顶。

胖鸡被我看得一抖,我问:“这是什么鸡?”

“你才是鸡!我是鸟!”

希言想了想,对我说:“老师,我觉得有点像是意怠鸟。”

“不会吧?意怠鸟气宇轩昂,生在东海之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哥哥真是好眼力!”意怠鸟眼泪汪汪地看着希言。

“其为鸟也,翂翂翐翐而似无能。”化吉略带嫌弃地说。

我拍拍意怠的脑袋,夸赞道:“果然大智若愚。”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意怠用翅膀扇开我的手。

我笑笑,说:“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们又回到了风罗谷外,等小女童平复下来了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卉卉。”

“卉卉你们去白露森林干什么?”

她捂住嘴巴摇摇头,意思是:我不说。

我说:“你怀里的山猫受伤了哦,你要是告诉我,我帮你救他。”

她大大的眼睛瞪着我,意思是:臭男人!

我继续说:“怎么样,成交?”

卉卉松开嘴巴,把山猫递给我,说:“你先救他!”

我把山猫交给希言,在他耳边悄声说:“用妖气给他疗伤。”

希言点点头。

卉卉一边看着希言给山猫疗伤,一边讲起事情的缘由。

她说,妖王殿下发现狐狸一族在白露森林在密谋什么事,但是派人来查了很多次却没有头绪,她想帮妖王殿下分忧,于是跟着妖王殿下派出来的山猫到了白露森,他们一路潜行到白露森林的中央,发现那里有一扇大门,门上画了复杂的符咒,卉卉跟着山猫靠近那扇门时,感受到一股寒意,门上的符咒突然发出红光,像是在警告他们,卉卉被吓得大叫一声,就被狐妖发现了。

“狐狸族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我若有所思地说,话刚说完,化吉就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要多管闲事。

卉卉突然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是谁?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我站起身来,说:“别怕,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还不知事情真相。”

突然响起山猫发怒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发现醒过来的山猫又朝着希言挥舞利爪,我想难道希言和猫科动物不和?

希言皱皱眉,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山猫的额头,山猫又昏睡过去。

卉卉捂住嘴巴低声惊呼一声,大大的眼睛瞪着我们:你们这些臭男人!

无辜的好男人化吉白白受此诬陷。

我笑笑,问卉卉:“卉卉你们要回妖界吗?不如我们送你们吧,免得狐妖追上来,你那宝贵的小山猫可遭不住第二次罪了。”

卉卉感激地看着我,猛地点头。

化吉和希言嫌弃地看着说得一口谎话的我:臭男人。

不过卉卉年纪尚小,妖气尚低,希言用自己体内的妖气把我们裹了一圈,卉卉便不能分辨我们三人的真实身份,卉卉问我们是什么妖怪的时候,我也只好随口就来。

“希言是树妖,化吉是猴妖,我则是蝉妖。”

“蝉也可以化成人形吗?”

“对,我们这个品种比较少见,三年才能从土里出来,叫上一个夏天,多数死了,我是少数,活了千年。”

卉卉天真地相信了我,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卉卉说:“听起来,有些悲伤。”

此时正是夏季,漫天的蝉鸣在我们两侧的树上叫嚷,要把三年来所有的挣扎、黑暗一口气吐出来。

好吵。我心里默默地想。

说来奇怪,卉卉带我们进入迷雾时,瘴气自动向两边分开。期间小山猫醒了一次,看是希言抱着它,非常不满意地叫唤了几声,随后挣扎跳到地上就往我脚边黏过来,示意我:抱我。

一路上抱小孩儿、抱猫咪,我难道只配做这种事情吗?

那只胖鸟倒是很喜欢希言,但是希言显然喜欢自己养出来的姿态优雅的十方鸟,因此对胖鸟的殷勤敬而远之。

走了许久,我问卉卉:“卉卉,还要走多久?”

意怠抢着回答:“马上,穿过这片雾,就到了。”

冷不防的,我一脚踏出去,竟然发现眼前一片开阔的地界,前方修了一座威武的坊门,上面刻着“风罗谷“三个大字,飞檐上还挂着看起来十分古旧的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的泠泠之音。古藤缠绕在石门上,裂纹中还冒出几簇新芽,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洒下来,远处有歌声奏起,让人怀想起远古时候最浪漫的传奇。

歌声越来越近,天空上飞来一片金色,我抬头看去,发现是四只白鹤抬着一座轿辇飞了过来,轿辇上四周挂着薄如纱的风帘,随着白鹤的飞行,风帘翻飞之间露出中间坐着的女子,她薄纱覆面,规规矩矩地坐着,传出来的妖气让人心神怡荡。轿辇后面跟着一支歌队,多是还未完全化作人形的妖精,吹拉弹唱样样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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