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道理没错。”喻文州点头。
“但我追你你管不着吧。”他偷笑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喻文州惊讶地抬起头来，就看见黄少天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明亮通透的眸子里全是戏谑的笑意。
他得承认那一瞬间，面对着那样明朗爽快地笑着的黄少天，他真的心旌动摇，就好像那些他自己都没有期待过的那些、最好的那些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降临到他面前，好比十二岁那年蓝雨祠堂里的第三个圣筊，好比眼前的黄少天。
“真的谢谢你。”他笑着低声说。
“什么？”黄少天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少天，你别闹了。”他挪开黄少天搭在他肩上的手，“你真的不用……”
“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是吗？”喻文州基本都对他有求必应，很少有这么软硬不吃的时候。黄少天被他搞得也来了点脾气，这人这么这么死脑筋，为他好他难道不懂？
“我没法信。”喻文州还很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当然我不是说你故意作弄我什么的，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只是突然发现我喜欢你这件事慌了，又觉得我喜欢你这么久，你觉得我难过，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
黄少天想，喻文州可真他妈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但他当然不能说是。
喻文州这小子太精了，他得再努力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说要和青青结婚，也不是我赌气或者胡闹……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喻文州仍然在继续说着，“我会一直在这儿，你不用委屈自己，不用……”
黄少天简直要被他气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控制没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反正喻文州是没再说话了。他们两个人站在清晨的日光底下。谁也不看谁，谁也不敢看谁。
一直到黄少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平时挺聪明的，为什么这件事上这么死脑筋？”他扳过喻文州的脸：“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
“十五年。”喻文州说，“那时候你还是个吵吵闹闹的混小子……横冲直撞的。”
“十五年了，你也知道十五年了啊？”黄少天嗤笑，“十五年了，我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能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你问问你自己，你看看你们家黄少天干得出来干不出来这种事？”
他的话说的又急又快，一半是大声壮胆，另一半自己都觉得是真心话。他或许不像喻文州喜欢自己那样喜欢他，但他真心实意地替他抱不平替他委屈，小时候他就愿意把好的和喻文州分享，直到现在也不例外——他喜欢看喻文州开心，喜欢他在阳光底下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温柔舒适。
“你一直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他低声说着，自己也有些委屈了。
“你让我莫名其妙地当坏人，我说真的喻文州，你从来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你要是发现的时候就告诉我，没准，没准……”
没准我们都在一块儿好几年了。
他被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干脆就把后半句咽回去了。
就装作委屈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也挺好。
喻文州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说实话是他很少有被黄少天逼到哑口无言的时候。而黄少天也不肯移开眼神，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里的光波波荡荡变幻莫测，像是一束阳光照进水里，折转出不同的晕泽来。
“你突然这样。”喻文州任由他看了一会儿，垂眸笑了笑，“我总是多想点的那个……你别在意。”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开心个屁，黄少天心想，他话都说到这里了，这个人还是这种八风不动的样子，喻文州认识了他十五年他也认识了喻文州十五年，用小脚趾都能看出来，这个人根本就还是不信。
“不过你说得也对。”他心下不忿，“我有时候是太想当然了，我又没喜欢过谁，怎么知道喜欢你到底好不好，万一真的是脑袋一热做成的决定，岂不是要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所以？”喻文州像是松了口气，皱着眉看他。
“所以你闭上眼睛。”他转了转眼珠笑起来：“我得亲你下试试。”
喻文州垂眸看着他，忽然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轻巧一个擒拿把他扣在墙壁上。
“还是不劳动黄少了。”他哑着声音说，“我自己来试。”
第六章 06
于是黄少天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俯身过来，吻住了自己。
微微干燥的、温暖的感觉，在嘴唇上珍惜地磨蹭着，明明那里不是什么感觉敏锐的的地方，他的心跳却渐渐地一声比一声跳得快起来。
喻文州仔细地望着他，眸子里一片探究的清明。
他忽然间有点生气，瞪了他一眼之后闭上了眼睛。
——原来和男人接吻是这样的。
不太习惯，但是肯定不讨厌。
也不对，只有不讨厌喻文州，要是换个人，他早就把那人废了。
说实话，除了年轻的时候贪玩，出去和女孩子亲亲抱抱之外，就算吃这碗饭，蓝雨的黄少也算得上是难得的正派，抽烟喝酒玩枪，女人却鲜少沾过。现在想来他第一次尝的鲜还是喻文州给他找的，底下场子里的一个新来的小姑娘，清秀水灵得像朵野荆花，见到他连眼睛都不敢抬，叫了声黄爷又不对，改口喊黄哥。
他心想喻文州这家伙这是胡闹什么啊，人都送来了他也不能直接赶回去，那时候喻文州的位子刚坐稳了些，要是再闹出来两个人不和的传闻，只怕他的麻烦事就更多了。
所以那天晚上他跟小姑娘打了多半夜的牌，一点多才困得不行去睡，小姑娘睡沙发的那种。转天起来他告诉她，要是喻文州或者别的人问你什么，你就脸红着别说话就行了。
“你别多说，那家伙可聪明，多说多错。”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自豪，夸喻文州，他总是毫不吝惜的。
好在那小姑娘演技不错，他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后来好像确实没有后续了，就又和喻文州勾肩搭背地闹起来。
再后来他还是有点心虚，也派人去她在的那个场子里问过，看场子的经理告诉他的人，说喻哥送她回来之后没几天，就帮她还了她爹欠的赌债，送人回去了。
他想，这事儿喻文州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来着？
然后又想，当时喻文州那么做，是为了善后呢，还是有点吃醋呢？
当然他没有愚蠢到现在问喻文州这个问题，那个人似乎已经不满足舔舐与嘴唇的厮磨，温暖的舌尖一点点地叩着他的齿关——那感觉让黄少天想起他小时候养了很久的那只黑猫，他勾起嘴角笑笑，忽然收紧了揽在喻文州后颈的手，主动伸出舌头来与他交缠。
然后对方的亲吻忽然就进攻起来，好像他那样的动作解开了什么最后的桎梏一样，黄少天抓着他的衣领，被吻得呜呜咽咽，喻文州温热的吐息贴在离他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这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满足的感觉——吻久了感觉有点缺氧，胸口被狠狠地挤着，全部都缩在一起。
他抓着喻文州的衣领和他唇齿交缠，不管在外面被人说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对他来说，这么有侵略性的喻文州并不多见——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地着迷，连自己舌头被吸到有些微微的发麻也舍不得抱怨。
他不轻不重地咬了对方一下，结果喻文州像是一直在戒备着什么，一下子退开。黄少天一愣，不过很快地猜到他在想什么，有点生气，不能去看喻文州的眼睛，否则又要心软。
他一手抓住喻文州的肩头，脚下勾住了那个人的脚踝轻轻一拐，重心骤然失衡，喻文州来不及调整，黄少天又刻意拉着他往下拽，两个人一起滚跌在地上，就算铺了地毯，后背也撞得隐隐生疼。
这下子根本就是变成他压着喻文州的样子，黄少天得意地一笑，舔了舔牙尖。
“试得怎么样？”他俯身下去和喻文州鼻尖抵着鼻尖，声音里温暖的气息全部洒在他脸上。
而那个人望着他，眼睛像是住满了星星的海洋。
黄少天在那里看到很多很多他看得懂或者看不懂的东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明明刚才像是要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一般地接过吻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个人的眼神，渐渐地又有某种期待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