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又顿了顿说，“听说你们家分家了？”
方桂芝脸上的笑容落了落，几个男人也互相看了看。
“对，分了，儿孙都大了，以后这老房子也要住不下了，趁早分了让他们自己盖自己家房子去。”
孙家和点了点头：“这也好，对了，宣怀那孩子是怎么安置的，跟谁啊？”
“跟三房，美珍和女婿养着。”方桂芝说。
林知远说：“大队长，您放心吧，这孩子在我们这儿呆的挺好。”
听说是林知远和周美珍，孙家和心里头有数了，他们两个不是会苛待孩子的，便放心了。
“林老师有学问，这孩子跟着他学学知识也好。这样，这高粱米呢，我送到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行了，走了。”孙家和挥了挥手，就出了堂屋。
方桂芝和两兄弟以及林知远就跟着送了出来。
今天除夕，要不是为了给老周家报这个喜，孙家和也不出来，赶着回家过年去呢。
刘秋云在屋子外头看了好几次，见人出来了，就跟着一道出去了。见家里婆婆男人脸上都带着喜色，难道是孙家和来说什么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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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娇被冤枉了一场，周美珍不高兴了，好在大队长来了，做了证，不然不就让刘秋云诬陷过去了吗？
林娇娇站在原地，清亮的嗓音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说：“二舅妈，你都听到了，大队长都说了，我没偷拿，不信你去堂屋看看，抽屉里的零食有没有少呀？”
孙家和还在呢，刘秋云不敢怎么样，只讪讪地说：“好好好，是二舅妈冤枉你了行吧。”
“那二舅妈你把我的零嘴还给我呀？”林娇娇一双水亮的眼睛盯着刘秋云手里从她口袋里抢过去的几颗奶糖，她的瞳仁大而清澈，看得人心虚。
刘秋云笑笑说：“你看，你几个姐妹都有了，你胜武哥哥还没有呢，这几颗糖给你哥哥吃好不好？”
林娇娇皱了皱眉：“不好。”
“是胜武哥哥自己不要的，还咒我们会吃死人呢，我才不想给她。”
丁春蓉在厨房里收拾完，婆母去堂屋和孙家和说话，她没有去凑热闹，反而往刘秋云和周美珍这儿来了。
二妞看丁春蓉来了，就哒哒哒地跑到她身边，小声地跟她说了事情经过。
丁春蓉看着闺女手里头拿的糖，三房的林娇娇和她两个闺女玩的挺好的，她自己又刚和刘秋云结了梁子，这会儿当然向着三房了。
“哟，我说二弟妹，哪有你这样做舅妈的，胜武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要不是他自己不要，娇娇还能不给他？你现在朝一个小丫头要零嘴算什么呀？有本事你自个儿去买啊。”
“你自己买的，别人可贪不着一个。”丁春蓉开口就嘲讽了起来。
刘秋云本来就没理，现在又来了一个丁春蓉，家里来了孙家和又不是撒泼的时候，只能咽了这口气，将糖还给了娇娇，灰溜溜地躲回房里了。
丁春蓉还不过瘾，朝着刘秋云的背影说：“二弟妹，别歇太久了，厨房里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呢，咱们可得麻利点儿，不然赶不上晚饭呐！”
刘秋云面上一恼，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
周美珍和丁春蓉又去厨房里收拾饭菜。
终于到了晚上，年夜饭开饭了。家里的孩子们等了一天，一年中最盼着的，就是今天这一顿了，也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可以敞开了吃的一顿。
桌上做了一桌子的菜，猪肉、鸡肉、兔肉，做的肉菜也不少。还有一些素炒，弄了红红火火的一桌子。
方桂芝和周达先坐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落座。不大的一个堂屋，挤挤挨挨地坐了一大家子，暖气融融的。
方桂芝有些感慨：“分家前的最后一顿年夜饭，等翻了年，你们也都要出去各立各的家了。”
一家子听了这话都有些沉默了起来，方桂芝收敛了一下情绪，抬起筷子说：“都愣着干什么，忙活了一天做的菜，赶紧动筷子！”
“唉，爹、娘您先吃！”
一家子吃起年夜饭来。
林娇娇端着一个小碗，缩在周美珍旁边坐着，她人小，胳膊短，周美珍和林知远就时不时地给她夹菜。
碗里多了一块鸡腿肉，林娇娇抬头一看，却是纪宣怀给她夹的，她冲纪宣怀笑了一下：“哥哥，你也吃。”
她又看了一眼大吃大喝的周胜武，压低了声音跟纪宣怀说：“宣怀哥哥，你可千万别客气，也别不好意思，不然都被周胜武吃光了，你就要饿肚子了。”
纪宣怀唇角微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也不拘着了，自己按照自己的频率夹菜，偶尔还帮林娇娇夹一筷子她爱吃的。
周胜武眯了眯眼瞧了瞧氛围正好的三房，又看了看吃相整洁的纪宣怀，心里就有些隔音得慌，然后一抬筷子，跟纪宣怀的碰到了一起。
两人一起夹了同一块肉。
周胜武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趁大人不注意，朝纪宣怀扬了扬眉毛。
纪宣怀顿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筷子。
周胜武以为他怕了，得意地夹走了那块肉，还故意砸吧了嘴。
林娇娇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疼，把自己碗里的兔子肉夹到了纪宣怀碗里：“哥哥，你吃。”
纪宣怀一看林娇娇关怀中带着同情的眼神，默了默。
其实他只是不想沾到周胜武的口水而已。
不过他还是说：“谢谢娇娇。”
“今天大队长来，说了件喜事，今天有是过年，也是喜上加喜了。”方桂芝一边吃，一边说着。
“啥喜事儿啊？”丁春蓉憋不住话，就先问了。
“咱们老周家，评上公社里的先进家庭了。”方桂芝笑着说道，“大队长还给咱们家送来了八十斤的粮食。”
“八十斤呐！”丁春蓉很是惊喜。
“那可不，三十斤是先进家庭给的奖励，五十斤是咱们家收养了宣怀这孩子。”周远生给自己媳妇解释。
“哎，那这可真是太好了。”
八十斤粮食，不是小数目了。
“所以宣怀这孩子，你们也要当成是自家人来看。还有呢，既然是三房养了这孩子，那五十斤粮食，以后还是给三房，这个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应该的。”周远生和周远发一齐说道。
两个媳妇儿虽然舍不得，可是没理，这粮食怎么都归不到她们头上。
一顿年夜饭吃的和和美美的，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吃完了年夜饭，就该要守岁了。
大人们一块擀皮儿调馅儿包饺子，孩子们围在火炉旁边玩。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女孩子在一块儿翻花绳，男孩子看看连环画什么的，今晚不用拘束上床的时间。
等到饺子也包好了，孩子们的困意也都上来了。
林娇娇缩在周美珍怀里，打着哈气，眼里雾气朦胧的，然而她看着周美珍做起针线活儿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田大勇还托她给田丽丽做个头绳呢。
于是她就小声地跟周美珍说做头绳的事儿，周美珍点了点头。
林知远侧耳听着，有些诧异地看了林娇娇一眼，还学起人家做小买卖起来了？
周美珍的针线活儿在太平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做个头绳也就一转眼的事儿。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林娇娇看明白了，意思是今天晚上就能给她做。
林娇娇一琢磨，笑了笑，抱住了周美珍的胳膊：“娘真好！”
周美珍笑着捏了捏闺女的小手，然后裁了一块颜色还算好看的花布，就做了起来。她手灵巧，针线在手指间翻飞着，不一会儿头绳的模样就出来了。林娇娇看得啧啧称奇，怎么她就没遗传到娘亲这样一手巧活儿呢？
“哎哟，小姑这头绳做的可真好。”丁春蓉夸赞道，“教教我呗，我给两个丫头也做一个。”
周美珍被人夸还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就教起丁春蓉来了。
两个姑嫂凑一块，越发显得刘秋云形单影只了起来。
第25章
林娇娇是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被硬生生吵醒的，她抬手揉了揉眼，感觉自己在暖暖的被窝里。周围熟悉的气息中混杂了一些刺鼻的味道。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三房的屋子里了。屋子里虽然没有点起煤油灯，可是外头的亮光将屋子里照映得明明灭灭的，并没有很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