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觉自己好失落啊……”
“感觉自己像是个没用的人。”
“爷爷死了，爸妈离婚都不管我，我还在上学，我都不想学了，学不进去。”
“我快得抑郁症了。”
“我也很喜欢做饭，能不能和主播一样开直播？”
程嫣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了这个叫做“星星星1233”的观众，发了好几条弹幕，不知怎的，也许是那条“爷爷死了”击中了她，一瞬间，通过网线，她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
她不是很擅长言辞的人，平时直播说的最多的台词也只有“加入适量的盐”这种句子，等到真正想要安慰人的时候，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那么几句话。
“不要这样……”她说，“要坚强起来。就算是我们是普通人，也要努力活着。当命还没把你打倒的时候，别先从内部瓦解了。”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对方不成熟的职业规划，坦诚地讲：“我也是自己手里有点积蓄，在本市也有房子才敢做这个的。你一个学生，还是先读书比较保险吧。”
不是所有的温暖故事都有结局，这么一番安慰过后，“星星星”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直播间的喷子再次表演起来——
“6666”
“主播又在艹有钱人设了？”
“A市有房，厉害。”
“大家不要刷礼物了，主播家里有矿，不差钱。”
好好的意思被曲解成这样，程嫣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索性又开启自闭模式，继续低头做菜，时针指向八点，只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刚刚好直播时间也快到了，雨天开电脑也不太安全，程嫣然匆匆下了直播，她想起自己的窗户还没关，赶紧从电脑面前起身去关窗户。
走到窗户边上，晚上黑黢黢的，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忽而“喵喵”两声，接着一个活物蹦进来，吓了程嫣然一大跳，几乎要跳起来！
还好，室内灯开着，她看清楚了那物事——那是一只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小猫，整个皮毛呈现斑秃的橘色，一双眼睛倒是闪亮亮的，怯怯地望着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一只中华田园猫。
还是一只受伤的中华田园猫。
不知怎的它就有这个自信，鲁莽地跳进窗里来，觉得自己会救它？
程嫣然叹了口气，可就这么放着一个生了病的小动物在家里呆着也毕竟不好，再者，喵喵喵的，她也睡不了什么安生觉。
再次叹了口气，程嫣然拎起猫，打着伞，找到了附近一家宠物医院，给它治了腿上的伤，又打了疫苗，程嫣然表示能不能把猫留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挂个公告找回他的主人，主治医师反而笑了：“姑娘，你确定？这种猫我见得多了，这附近就有好几所大学，每年都有大学生养了猫毕业又不带走的，要是英短那样的倒也罢了，好歹还能卖钱，主人也不至于太轻贱——像是这种中华田园猫，估计野外流浪的就有好多只呢，我这腿伤差不多给你治好了，只要隔着几天来换一次夹板就可以，你要么养，要么放生。当然你要寄养在我们这里也可以，只是要收费的。”
程嫣然当然是选择寄养，可是公告挂出了都快一个多月，依然杳无音信，想来也大约是医生说的那几种情况，品种不够金贵，又正值毕业季，就抛弃了的猫，却又缺乏野猫那样的生存能力，本能地想要再寻找主人。
程嫣然没有多少收养动物的经验，可是就这么直接丢掉又于心不忍。猫伤好了，她给接回来养了几天，发现这猫竟然出乎预料的温顺。不像别的猫一样闹腾，基本上三餐给够就能消停，也很少叫，大部分时候就只是拿它那一双如水的大眼睛望着你，平静，却又有一点悲伤，不知是不是那段流浪经历带来的创伤。
总而言之，程嫣然就这样成了有猫一族。直播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入镜，慢慢地踱步过去，吃程嫣然准备好的猫粮，然后忧郁地在天台发呆。似乎是托猫的福，她的直播间人气又上升了一个档次，还出现了一群爱猫党，一天到晚追着她问——
“主播主播，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啊？”
“该死，我居然被一只斑秃的猫所迷倒。”
“它的眼睛好漂亮！它看我了！我的妈妈！awsl”
“你们就叫它雨来吧。”程嫣然说。
黑夜风中，踏雨而来，它也曾是自己的英雄。
第23章 公会赛
除了喂猫，做菜，直播之外，最近程嫣然的生活里出现的一件相对较大的事，就是她签了个公会。
直播越来越成熟，渐渐公会组织也越来越完善。虽然很多公会被广为诟病高额提成以及各种垄断黑幕，可是为了推荐位，为了话语权，一般有人气一点的主播都会选择加入某个公会。
综合考量之后，程嫣然加入了其中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公会久恒。对方比很多小公会开出的要求要优厚，不仅没有强制她露脸，而且也提供了更加优厚的推荐位，程嫣然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每月相应的直播时长，一定比例的抽成，以及必要时候参加久恒的活动而已。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合同了，程小姐你看一下。”工作人员把合同递给程嫣然：“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请在这边签字噢。”
程嫣然与律师一起确认无误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平心而论，久恒的待遇确实给的足够优厚，每月的底薪都足够一般人过上优越的生活，程嫣然走出大楼时，还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哎，我就想我也当个主播得了，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人家唱唱歌吃吃东西赚得多？”
“人都爱看好看的好嘛？这个圈子，浮华得很，虚荣得很，你没看隔壁那个开宝马五系撩妹的主播都快做不下去了——观众都嫌他车差不够装逼！”
“直播成本这么高的嘛？”
“这还不止呢，就最近那个什么突然火起来的嫣然美食啥的吧，那就是直接送礼物堆出来的。你知道人家做个菜就光送礼物就砸了几百万么？也不知道现在算收回本了没！”
“我靠，惹不起惹不起！”旁边那人感慨一声，两人走远了，只留下程嫣然留在原地，顿了顿。
浮华……么？
也许，的确是这样。
可是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她想继续走下去。如果渴望认同，渴望关注是一种病，那么她可能的确病得不轻。
※
久恒公会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活动，有时是在游戏区，有时是在星秀区，而程嫣然刚签约，就恰好轮到他们美食区，比赛方式很简单，也不需要露脸，就久恒在公会官方直播间定下一个主题，然后参赛的主播们根据主题做一道菜，由观众们投票选出最佳作品即可。
主题是实时抽取的。久恒星秀区漂亮的当家女主播抽出了一个纸条，微微笑道：“这次比赛的主题非常简单，是【面】，限时三个小时，请各位主播做出自己的作品！与此同时投票栏目已经开启，一个鲜花投一票，每人限投三次哦！最后，进入前十名的作品将由我们的评委席投票，算出综合得分，获得冠亚季军的主播将分别获得为期数天的推荐位！”
“我下面给你吃啊！”
“做个面还需要三小时？【挠头”
“就是就是，泡面我五分钟搞定好嘛！”
“楼上的，你确定泡面能拿奖【斜眼”
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中，程嫣然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她事先并不知道比赛的主题，事情来得匆忙，食材并不是特别齐全。当然，面条是有的，做碗中规中矩的面对厨艺白痴来讲都并不困难，更别提是对她而言了！
——那么做什么好呢？
程嫣然望着面前的一条鱼，灵机一动，有了！
鱼蓉面！
所谓的鱼蓉面，其实并不是面食，而是荤菜。把鱼肉剔骨，剁碎成蓉，然后用裱花器挤成面条的形状，口感滑嫩，鲜美，颇有几分“吃肉不见肉”的美感，当然了，做起来也是非常考验刀工。
首先剔骨这一步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大难点。河鱼刺多，纵使眼前这只体型较大，鱼刺较为明显，还是不免让人为难。
但是，对于程嫣然来说，这种情况不存在。
最近因为经常用鱼给雨来做猫粮的缘故，她处理起鱼来简直不要太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