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五官都长在了一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离得近一些、眼神好一些的人还能清楚地看见脸上的绒毛。但无论怎么说,这不是一张得了严重风疹的人应该有的脸。
孝仪长公主也发觉了风疹一事已经不能用来攻击眼前的沈家小姐,不过她并不慌张,因为沈翀已经落了另一个把柄给她。
“荒谬!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庆阳侯府,都是规规矩矩的人家,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不配嫁进来!”
沈翀莞尔一笑,但是眼睛里却并没流露出笑意:“请长公主放心,公主殿下如此心意多变,喜新厌旧,臣女也不想要这份侍奉您的福气!”
“翀儿!”沈维生听了自己女儿的话,惊觉不好,连忙喝了一声,“不许胡言乱语!”
长公主听得沈翀说了喜新厌旧四个字,不由得怔了一怔,这个女子是知道了什么?
孝仪长公主之所以要退掉与沈家的婚事,是因为她眼下有了一个更好的儿媳人选——内阁大学士苏鹤开之女,苏婧双。
苏婧双的容貌才学都不必说,家世还在沈翀之上,立志要娶到全天下最好儿媳的长公主自然毫不犹豫地换了儿媳的人选。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她如何知道的时候,既然这个小女子有同意退婚的意思,那公主殿下决定骑驴下坡,让这事儿尘埃落定。
“好,既然沈家小姐这么说,那么朱大人,由你来宣判,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朱群山想哭了,凭啥一个退婚还得他来判?他是百姓的父母官!能为两家私事做这个判吗?
朱大人内心不住地咆哮,但看了看备受皇宠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朱大人很没骨气地怂了,他不敢拒绝啊!
就在朱大人要写判令,沈大人还想着挣扎一番的时候,又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了公堂之中——
“不许判!”
朱群山被吓得一哆嗦,从笔尖淋下了一块豆大的墨,毁了整个判状。
朱大人怒了,吼了一句:“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东西?”
孝仪长公主却站起了身,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祉珄!”
朱大人把自己舌头咬了,为什么庆阳侯世子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朱大人:我太难了!!
第2章
众人看得出来这庆阳侯世子是真的着急,堂堂一个贵族少爷,走得气喘吁吁,满面通红,原本俊秀的面容平白多了几分艳。
“祉珄,你干什么?”孝仪长公主皱着眉头问自己的儿子。
萧祉珄顺了顺气,说道:“娘,亲不能退!”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什么?为何不能退?”
萧祉珄看了沈翀一眼,原本着急的双眸里硬生生地流露出几分柔情来:“因为,我想娶沈家小姐为妻。”
“啊——”
“这什么情况?”
“怎,怎么回事?”
突然逆转的剧情让百姓们又议论纷纷了起来,长公主似乎是被自己的儿子震惊到了,一时间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沈翀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快要逃离她的小脸了:“庆阳侯世子,你,你在说什么?!”
萧祉珄看着沈翀莞尔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你上个月到三元寺礼佛时,在下有幸得见小姐芳容,自此以后便倾心于你。你我的婚事于我来说是天赐良缘,我,我不能叫这缘分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沈翀向后退了好几步,她上个月的确与自己的闺房小姐妹们结伴去了三元寺,她们的行踪是不可能会宣扬得人尽皆知的,那么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祉珄!”孝仪长公主严厉地喝了一声。
阮祉珄回头看了自己的亲娘一眼,便跪在地上道:“娘,我方才的话,您也听得真切了,儿求您成全!”
长公主想给这儿子一下,又舍不得,方才沈维生的心情现在又在公主殿下的心中重演了一遍。
“公主殿下,既然庆阳侯世子对小女有意,臣想,您也不要罔顾孩子的意思了,就成全了他们吧!”沈维生趁机劝道。
沈翀看着沈维生惊了一声:“爹!我不想……”
“翀儿!”沈大人早知道自己的女儿要有什么反应,在她张口喊爹的时候就大声截住了她的话。
“这……公主殿下,您看?”见公堂上的气氛快僵住了,朱群山开口了。
孝仪长公主没搭理朱大人,走到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子面前,指着沈翀道:“祉珄,你可想好了,一定要这个女子吗?”
萧祉珄点了点头道:“娘,我确定,我要她!”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叹气道:“我所做的无非是想给你找个最好的正妻,既然你坚持要她,我不好勉强你,罗全,走吧!”
退婚事件的一方主角走了,只剩下沈家父女与庆阳侯世子还在公堂上,百姓们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散去了。
萧祉珄起身,又向沈维生深深行了一礼道:“沈尚书,我娘她今日的行为不妥,祉珄代母向您赔罪!”
沈维生能说什么呢?只能扶起萧祉珄道:“不敢当,世子,您若能对小女好,臣就别无所求了!”
萧祉珄又看了看沈翀,对沈维生道:“沈尚书放心,祉珄绝不叫小姐被人欺负。”
回府的路上,沈翀忍不住质问自己的父亲道:“爹,你为何执着让女儿加入庆阳侯府呢?”
沈维生正闭目养神呢,听见女儿的话也没睁眼睛,说道:“你自己方才不是说得挺好,蝼蚁尚且偷生。”
沈翀回道:“可是,士可杀不可辱,我若嫁过去,不知道要如何被长公主折辱!”
沈维生这才睁开眼睛,对女儿道:“那你顶着不治之症一生不嫁就很有骨气了?”
沈翀愣了:“我都已经露面澄清了啊……”
沈维生叹气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今天围了那么多百姓,只有有一小部分人传你得了治不好的风疹,你这辈子就别想着能说清楚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沈维生摆手让这闺女闭嘴,“你将来是要和庆阳侯世子过一辈子的,他为人好这就够了!”
沈翀还不服气,但看着父亲疲惫的神情,她心里一软,也就不再与沈尚书争论。
沈维生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长公主的求亲,他大可以为自己的女儿选一个门第低但知礼正直的好儿郎。可这世上没有如果,皇权他无法反抗,那他的翀儿最好的归宿也只能是这位庆阳侯世子了。
“小姐!”沈翀的贴身丫鬟凤楼早就等在门口,看见沈翀回来不由得担忧地叫了一声。
这时,沈维生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尚书大人!”凤楼慌了,身为丫鬟,她让自己的小姐单独跑了出去,沈尚书就是以此为罪发卖了她都不为过!
但是尚书大人显然没准备这么小气,他只是看了主仆二人一眼,说道:“翀儿,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死里逃生一回的凤楼赶紧扶着自家小姐回了闺房。
“小姐,您不开心吗?”看着神色有些哀伤的沈翀,凤楼问道。
沈翀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叫凤楼下去。
她是在想一个人。
前些日子的三元寺礼佛,丢了心的不止庆阳侯世子一人,还有她沈翀。
那是到三元寺后的第一个黄昏,她带着凤楼去三元寺的后山看日落,却不想碰见了几个小毛贼,眼看她清白即将毁于贼人之手,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只用三五招式便打得贼人落荒而逃。
那人声音清冷,身姿却尤为潇洒矫健,沈翀只觉得自己心头狂跳不止。
她还记得自己问那人姓名的时候,那人的回答。
“贱名不足为人闻,还望小姐日后谨慎,切勿带一小婢便行走偏僻之处!”
沈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动这件事是毫无理由的,她只知道,有了那人的影子,纵然是终身不嫁也不是件苦事了。
不过她亦知道,同一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人,缘分也就只终结于三元寺的后山了!
“与庆阳侯世子的婚事已成定局,沈翀,你不应再想着别的男子了!”沈翀对自己说道。
萧祉珄刚一进庆阳侯府,就被管家请到了庆阳侯的书房。
“爹,你找我什么事?”对着自己的父亲,萧祉珄显得放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