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身后还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竟是纳兰蓉卿。已是神志不清,乐凤鸣心下大惊,
这样的纳兰蓉卿,若是被州儿见到,又该有多痛?
“若是十四爷强行攻城,便将三少爷悬于城墙之上……”索额图两子狞笑道,“若那女子从战车中出现,先行射杀……”
只听纳兰蓉卿破碎的喉头轻颤。
“……州儿……”
乐凤鸣心中大震,他是了解州儿的,只怕在州儿心里,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纳兰蓉卿遭受一分伤害,不能让州儿知道!一定不能!
“州儿,既然已经逃离了这里,就不该再回来的……”乐凤鸣不愿意看到,若是城下战车里的州儿见到这一幕,将是怎样的私心裂肺,怎样的悔不当初?十四皇子,不该再让她卷入这夺嫡之争!
☆、番外 五十 胤祯攻城(上)
安定门外
灰石砖墙的城门楼子屹立在暴雨中。
城楼外的平乱军在闪电中朔峰锃亮,一方一方的列阵绵延,雷打不动,在暴雨中黑压压一片。
洪奕沔所率之绿营军抵达安定门外,小平郡王纳尔苏竖起宝剑,麾下的镇压军分各路准备进攻。
九门各门兵马流动,大军之前,乌真超哈运送火器占两翼。
轰天巨响,直冲安定门。
一骑白马弛出列阵,遗世独立,马上的男子俊美无俦,如墨的玄色大氅随战风飞扬,手持一柄虎符显得尤为耀眼。
暴雨打在他的身上,企图将他吞没,但却像是不能近身似的四下逃窜,他如天神般立于军前,丝毫不见被雨水冲刷的狼狈,反而越显得天地失色。
小平郡王道:“这城楼上的九门提督托合齐,定妃万琉哈氏族兄,出身卑微,原为我安亲王家人,后转为内务府包衣,这些年倒是平步青云,从广善库司库做起,如今管制步兵统领,真是托了太子的洪福啊。”
胤祯见纳尔苏面露讥诮,笑侃道:“但凡能官职从一品九门提督,也是善观风向之人,不过你们安亲王家,也真是保皇派、倒皇派,泾渭分明,可这不内情的外人,只怕要看不清啊!既然原是你家人,就交给你了。”
小平郡王得了暗示,打马上前道:“京城九门提督托合齐听着,索氏一族欲对太子不利,十四爷受皇命接管京城,速开城门!”
城楼上,这些年一直委身□□的九门提督托合齐咬牙:
“十四爷是被贬流放的戴罪之身,如何能得到皇上的圣旨?”
马上的小平郡王纳尔苏剑眉一飞,星辰般的眸光直直穿透城门楼子高厚的城墙,仿佛猜到托合齐心思似的撇嘴一笑,自袖中抽出一卷皇榜,动作一气呵成:“托合齐,皇上圣旨在此,尔敢藐视圣意,还不速开城接旨!”
托合齐眼中精光一闪,已有数支暗箭飞出城楼,射向城门下身骑白马的十四阿哥。
“大胆!”纳尔苏随手将皇榜插在颈后,拔开马上弓箭,将城楼上射来的箭一一钉在地上。
纳尔苏蔑视仰头:“托合齐,皇上的意思都在这圣旨里,你是想抗旨不尊吗!你如此阻挠十四阿哥,是不是嫌自己顶戴下的脑袋呆得太久了!”纳尔苏说着一箭将托合齐的顶戴钉在城头。
白马上,侫祯漠漠吐出两个字:“攻城——”
九门外,顿时炮火连天,也只有十四皇子才敢毁城。
索额图一子道:“将纳兰蓉卿绑上去!”
纳兰蓉卿被剥去衣物,悬挂在城楼之前,那身上竟没有一处完好之处。又是几道惊雷闪过,照出纳兰蓉卿原本隽永又面目全非的面容。乐凤鸣不敢想象州儿若是见到这般屈辱的纳兰蓉卿,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城楼下,胤祯冷笑:“索氏兄弟果然上不得台面!”
而原本在胤祯军中的那辆战车突然失控朝城门冲去,就这闪电的光亮,隐隐见着一个女子的身影!乐凤鸣大惊,城楼上的弩.箭已射向战车。弩.箭上附着火球,战车瞬间燃烧起来。“州儿,不!”乐凤鸣撕心裂肺地吼出一声,又被炮火声掩埋……
只见那战车燃烧后,竟从中裂开,数道烟火飞上夜空,烟雾顺着风向吹上城楼,一时遮蔽视野,乐凤鸣心中一震:“是攻城信号!”只听惨嚎声起,城楼上一队人马倒戈反杀,安定城楼下的城门就在烟雾中洞开。
乐凤鸣回首,一道蓝袍身影(杜凌霄)闪过,只见原本悬挂纳兰蓉卿之处竟然空空如野,那蓝袍人影轻功卓绝,割断了那悬挂的纳兰富森,将之救走。乐凤鸣拔下最高一支弩.箭,果然在箭尾见到“祯”字。乐凤鸣微微眯眼,想到先前隐在人群中的薛延尚,十四皇子果然在这京师之中早已埋下暗线。
“乐大人!”忽而有一个面生的军士向他行礼,“属下奉十四皇子之命延请乐大人入军营医治纳兰三公子……”
乐凤鸣随那军士绕到城楼之后,只见到一队队人马向着内城紫极皇城方向疾驰而去,迅疾而有序……
皇城中,薛延尚做了一个手势,皇城门户洞开……
“太子。索相。诸位大人。”殿外一个玄色的人影一点点出现在凶戾的明黄之中,他应是冒雨而来,却没有遭到暴雨的丝毫啃噬,身上的玄色大氅未占一滴雨水,挺括地垂下,那俊美的脸上一双黑眸英气逼人,“还有三哥!”
“十四爷!”众保皇党大臣大惊。
“带上来。”胤祯冷冷地凿出三个字。索额图二子兄弟二人被五花大绑,置于殿上。
原本跪在敦本殿内请命的众保皇党大惊失色。
“索相及其二子威逼东宫,意图谋反,其罪已发!”胤祯平静地将剑指向索额图,“索大人是内阁大臣,又曾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本皇子就给索大人一个选择,索大人是自己走,还是本皇子亲自押解?”
太子却突然笑道:“十四弟,好计谋啊!引本殿的人上钩!”
胤祯道:“弟弟只是遵照父皇的圣旨,而圣旨的内容,胤祯早已向太子爷宣读过了,不是吗?”
太子道:“十四弟,如今这整座毓庆宫都被十四弟包围,十四弟还担心本殿的叔父会逃走不成?还是,十四弟准备逼杀的……是本殿!”
“好!”胤祯只是看向太子:“弟弟就给太子爷一炷香的时间遵照父皇的圣意!”
“十四皇子!你怎敢在储君面前如此放肆……”一个保皇党大臣呵斥。
“本皇子提醒诸位大人,这京师之乱只在索额图一人,诸位大人是想当这依附索氏的乱臣,祸及太子,还是助本皇子平乱,全在诸位大人一念之间!”佞祯一挥玄色大氅,在暴雨闪电之下,冷冷道:“来人,还不将众位大人请出去!”
顷刻,几队禁军闯入殿内,当着太子之面,将殿内一众大臣
“请”出殿外。
“太子爷——”众保皇党大臣哭号,“臣等无能,让太子爷受辱了!”
“太子爷啊——太子爷——”一众保皇党大臣就像先前的倒皇党大臣一样,被拖出敦本殿,在暴雨中狼狈不堪,而三皇子也不得不用折扇遮住暴雨,退出敦本殿,而众人最后,是胤祯玄色的身影。
三皇子狼狈已极,回身反笑,“十四弟,你既是前来锁拿索额图,又何必将索额图一人留在太子面前!”
太子看着佞祯背身立于殿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十四弟,你这是在威逼太子!你竟然威胁本殿自断手足!”
还在殿内的胤祯不动声色地停下,侧首道:“胤祯已经给二哥三天时间考虑了不是吗?二哥也该知道今日是最后期限!是弃车保帅,还是与之同亡,全在二哥自己。”
未及出殿的三皇子在听到此句话之后,眉骨一翻,看向身前的胤祯,“十四弟好手段,竟是在逼太子自己推出索额图!”
☆、佞祯攻城(下)
敦本殿内,太子、索额图一坐一站。
太子雪.白的手骨抚上额头,面无表情。
“叔父是想要我死,还是叔父自己去死?”
“太子……”索额图缓缓闭上眼。
“可叔父,我们输了。”
“太子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输?是康熙。我们不是输给任何人,而是他。”
“呵呵哈哈……”难得太子此时,还笑得出来:“叔父别忘了,这天下如今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