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盼太久了,只顾着看他。
陈帝吃了口茶,瞟她,“怎的直看朕?”
虞美人脸热:“那是陛下好看。”
陈帝忍俊不禁。
这会儿她也不拘着了,蹲身在黄梨木椅旁,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眸光盈切,静静望向陈帝,轻轻道:“臣妾想再多看陛下几眼。”
豆大的烛光摇曳,灯下昏黄,依稀朦胧,看不真切,但那双乌亮明澈的眼眸仿佛只映照他,也只有他,如此全心全意。
陈帝心头一悸。
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个虞溪,清澈干净。在她面前,他不过是她的夫君,她初识的璟行。
陈帝恍惚回神,虚扶虞美人起身,拉到怀里抱着。
虞美人趁势环抱住他脖子,埋头在他颈肩,小声道:“阿璟。”
这一声犹如猫叫,挠人心肝。陈帝登时将她抱起,三两步把她放在床榻上,落下帷幔,一夜春宵。
张导放松了下来,说:“很好。”
副导也觉得好,转头喊:“可以收工了。”
这时候已经半夜三更。
一连赶了两场夜戏,陶冬来也感到疲惫,匆匆换下戏服,卸完妆,跟张导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和路姐离开。
回到家里,她也不管路姐,倒头就睡。
睡到凌晨四点多些,陶冬来醒了几分,迷糊地叫:“齐燃。”
手下意识往旁边摸索,摸了个空,她心里也跟着空落一片,这才想起自己跟齐燃离了婚。
这些天她都会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以前她也有过大半夜惊醒的时候,齐燃就会将她捞在怀里,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嗓音哄她。虽然齐燃对她的感情不算多深,但在某些细节上,他又会表现得过分的绅士体贴,让她只能深陷其中。
陶冬来坐起身,发了会呆,去洗了个澡,便坐在阳台上。
七月时节,昼长夜短。
天亮来得早,六点左右,日出东升。
在路姐过来之前,陶冬来先回去屋里梳洗一番,她不想路姐担心。
没多久路姐踩着七点到来,捎带了早餐。
陶冬来泡上两杯牛奶咖啡,两人吃完再去剧组。
接下来的三天,陶冬来又拍了六七场戏,她的戏份基本走了个大半,余下几场张导反倒不急着拍,而是主拍女主角与另外几个重要女配的勾心斗角。
陶冬来一时闲了下来,但在没杀青前,她都坚持跟组。
直到周六,张导考虑今夜的慈善晚会大半个娱乐圈都参加,干脆提早收工。
陶冬来回到家,路姐立即忙前忙后。
请来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也在一旁给她仔细打扮。
“这是你回归公众视野的大场合,要貌美如花。”路姐说。
陶冬来:“我已经很美了。”
路姐:“还可以更美。”
陶冬来还想说话,化妆师正好上唇色,只好把话咽回去。
片刻,她忍不住出声:“唇色有点红,浅一点吧。”
化妆师无措,停住手,视线投向路姐。
路姐说:“最近流行红唇烈焰。”
“我不喜欢太红。”陶冬来否决。
路姐从旁侧勾起她的下巴,两人望向镜子,“知道你不喜欢,但搭配礼服真的好看。”转而对化妆师说,“继续吧。”
化妆师听她的,继续上妆。
工作上的细枝末叶,陶冬来一向说不过路姐,也就由着化妆师了。
许久之后,妆容定好。
陶冬来站在全身镜前,慢慢转了一圈。
深黑的单肩长裙衬得身形高挑纤瘦,肤白红唇。长发挽着,别上珍珠发夹。白皙的项颈便没了遮掩,左侧的那点小痣清晰可见,添了一丝风情。再踩上高跟鞋,驾驭出一股高冷知性的女王范,骄傲又矜贵。
五年的豪门太太生活,陶冬来也学会名流圈子的姿态。
路姐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吧。”
“嗯。”陶冬来应声,与路姐一道出发。
抵达会场后,路姐走别的通道,陶冬来独自走正门,在闪烁灯下,姿态优雅地走过红地毯,进到会场内,再与路姐碰头。
慈善晚会设在露天,地大空旷,没有室内的约束,倒是自在。
今夜到场的人士甚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像她这些混娱乐圈的艺人,顶多算是陪衬,顺道蹭蹭资源,结交人脉。
路姐就是冲着资源和人脉来的,一刻都不能停,名片递完一个,又搭讪下一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路姐行事还是一贯雷厉风行。
陶冬来跟不上她的步伐,干脆走到边上,从侍者那里端起一杯香槟抿了抿,目光不自觉地四下虚望,她也不知自己要看什么。
这时,入口处又走进来一对男女,陶冬来虽离得近,但光线不足,也不看清什么人物。
不过他们到来后,不少人都上前交好,在这阵攀谈声中,她清楚听见一声:“齐燃,没想到你今晚也来。”
陶冬来闻声,心里一颤。
两人的视线顷刻相碰在一起。
齐燃脚步猛然顿住
第三章
尽管她立即背过身,齐燃还是从人群中一眼见到她,眸光不由晃出波澜,却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他敛着眼帘,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一根,慢慢抽了两口,一边冷淡地应付着面前的人,等他视线再偏过去,那里已经不见人。
齐燃太了解陶冬来,她这个举动分明是要避他,离了婚就这样生分,连招呼都不打,这几年的豪门太太算是白当了。
甄晴离他最近,心思又敏锐。
她问:“阿燃,怎么了?”
“没事。”齐燃神色平静,让人觑不透他丝毫。
甄晴当然不信,从刚才起就不太对劲,或者是更早,在他肯答应陪她出席的时候。但她识趣,笑吟吟扯开话题,边挽着他的手入席。
只是走了几步,齐燃借口扔烟,撂下她走向别处。
甄晴面色一滞,再也挂不住笑脸,提着裙追上去,却几个转眼间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原本还在身旁阿谀他们的人见状,不由尴尬了下。
不过甄晴很快重新弯起笑容,当下里众星捧月般款款落座。
齐燃一路走到室内,步伐从急切到平缓,最后停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
他靠着墙壁,低头又点了根烟,却没有抽,只是捏着烟在指间转玩,眼睛始终望着洗手间。
片刻,陶冬来从洗手间出来,猛然对上他的目光,心脏霎时揪着。
她没想到他走来这里,强压住心头翻涌的难受,挺直了背脊,骄傲一般从他面前轻然走过。
齐燃离开墙壁,转身望向她的背影:“怎么,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陶冬来脚步生根,再也走不动半步,刚才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顿时泄了个七八。
原以为齐燃会装作不认识她,没有了婚姻的羁绊,两人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但所有设想都没有发生,反而他先出声叫住她。
冬来深吸一气,回头,尽力表现得生疏平静,“齐先生。”
“齐先生?”齐燃扯起唇角,声线有些沉冷,“好歹同床共枕五年,别这么生疏。”
陶冬来提醒他:“我们已经离婚了。”
声音很轻,但走廊上空寂,齐燃听得一清二楚。
他再也忍不住,“陶冬来,你就没有后悔?”
陶冬来有些茫然。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太轻率嫁给他,后悔放弃了大好事业,后悔为了他在齐家忍气吞声。
唯独不后悔离婚,也许是那丝骄傲作祟,但她不想将自己置于替身的位置上,夹在齐燃与甄晴之间,更不想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五年足够漫长,足够消磨她的热爱。
这毫无尊严的贵太太生活,她也不是多稀罕。
陶冬来便说:“不后悔。”
齐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很好。”
陶冬来熟知他脾性,他这个样子是生气了,可凭什么生气?
还没等她想透,下一刻,齐燃摁灭烟头丢进垃圾桶,长腿跟着一迈,横在她面前,迅速将人困在墙壁间。
陶冬来也最怕他生气,双脚发虚,不由抬高眼帘。
男人骨架子生得高大,精致的五官透着一股凌厉的悍气,却又被熨帖的西装礼服生生压下三分盛气凌人,多了些成熟的沉调敛雅。
眼下他这么一近身,陶冬来顿时闻到他身上极淡的古龙水,这是齐燃生日时她亲自挑的,没想到他还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