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说:“秀秀姐请大家的。”
陶冬来和路姐道谢。
小助理转身回去。
路姐看了眼于秀秀那边,咬咬牙:“冬来,你给我争气点。”
“嗯。”陶冬来应声,而后笑道,“吃点糖水吧,正好降火。”
路姐一下子没了脾气,轻手捏她脸颊。
陶冬来侧头,端起一勺子糖水喂路姐:“怎么样?”
路姐又嚼了两口:“还行。”
陶冬来说:“路姐,以后我请你吃好吃的。”
路姐心里总算舒坦几分,还是自家孩子会哄人。
许久之后,陶冬来才等到自己第一场戏。
她穿上淡雅绿的宫装戏服,挽着发髻,化上素妆,显得身形纤柔娇弱,出淤泥不染又不谙世事,这是虞美人的妆容。
陶冬来走到张导面前,礼貌道:“张导。”
张导打量她一眼,“过去站位吧,可以开拍了。”转头对副导说,“你再跟紧一点,灯光,镜头,道具,别再像之前那样。”
“行。”副导连忙点头,当即拿起对讲机吩咐工作人员。
陶冬来趁着两位导演说话间,亟亟走去站位。
剧组取景的地方是在长风影视城的仿古宫内,一眼望去,宫墙绿柳,楼榭亭台,檐瓦金碧,钩心斗角。
因为布局极好,很多古装戏都是在这里拍摄。
依着副导的指示,陶冬来与其他配角演员也相继站好位置。
镜头到位,灯光到位,演员到位,接下来是她的主场。
副导说:“可以了,开拍。”
镜头下——
陶冬来饰演的虞美人倚着殿门蹲身边上,落日西斜打在宫殿上,劈开一半光影,她就在门影下,托着腮望向宫墙外。
宫墙上霞光四散,方圆地正。殿外琼花玉树,簌簌的白,坠落一地。忽然天外飞来青雀,登上檐瓦,片刻又落在地上。
虞美人来了兴致,出声叫它:“小雀儿,过来。”
青雀抬头看她,豆大的眼睛一转,展翅飞走。
虞美人抿抿嘴,顿觉无趣。她起身回殿内,在屋内辗转数步,又往外走去。
宫女秋水反应不及,哎了一声,连忙追上去:“娘娘,等等奴婢!”
虞美人已踱到外头,闻言驻足,回眸一笑。
片场上的人看着这幕,不由惊艳。
无论是入镜角度,还是演技,陶冬来都拿捏正好,自然而然,看不出半分矫揉造作。
几个细节下来,虞美人这个单纯良善的角色已被演得鲜活。
张导再严厉苛刻,也不得不服,直接一条过。
他将陶冬来招到面前:“不错,晚上的夜戏也保持这个状态。”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这五年你是跑去深山老林磨炼演技?”
陶冬来轻声说:“差不多吧。”
经历了一场爱情灾难片,也算是暴风式的磨炼。
她的心,她的肝,她的五脏六腑都是齐燃烙下的酸甜苦辣。
张导不知当中缘故,只是惋惜:“虞美人这个角色压制了你的演技。”
两人之前合作过,不过那时候陶冬来演技仍有瑕疵,如今是无可挑剔。如果让她饰演女主年锦绣,一定会凭借此剧爆红,可惜她回来迟了一步,与女主角色失之交臂,现在也开拍好些天,人员定好,不可能再回头。
陶冬来也看得通透,“其实虞美人就很好,我挺喜欢这个角色。”
“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张导目光赞许。
两人正说着,于秀秀拿着剧本过来,非常巧妙地插话:“张导,第十幕年锦绣失足落水这场戏我有点不明白,方便请教您一下吗?
第二章
张导出于职业素养,还是给于秀秀讲戏。
陶冬来见他们讨论起来,也不打扰,自觉离开。
回到路姐旁边坐下,路姐就说:“那人真事多。”
陶冬来知道她暗指于秀秀,笑了两声。
路姐也懒得再说于秀秀,直接换话题,“对了,这个周六晚有一场公益慈善晚会,各界人士都会参加,算得上是今年最盛大的活动,我已经向官方讨了邀请函,到时候我们也去蹭蹭,没准能捞点资源。”
现在陶冬来最缺的就是资源。
没有资源,有演技也毫无用处。
陶冬来记下:“路姐你安排吧。”
“出席服装、首饰、鞋等可以找品牌方,能省下一笔。”路姐充当会计师,快速计算,“慈善晚会虽然是去蹭个场,但我建议捐款,这是扶贫项目,我们工作室刚起步,极需要这样的公益提高知名度。”
陶冬来也赞同,她又不差钱,就说:“扶贫是好事,捐款不用给我省,多捐点。”
“好的,陶老板。”路姐写在备忘本上。
听到这声称呼,陶冬来无奈一笑。
中途路姐离开一趟,亲自约见品牌方。
等她赶回剧组的时候已经大晚上,陶冬来的两场夜戏还没拍。
路姐拧眉:“什么功夫,动作这么慢?”
陶冬来不太在意,“好像灯光出了问题,一直调试。”
今晚张导就因为灯光问题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骂得灯光师麻木。
大家都不敢上去触霉头,直到灯光调好,张导才收敛一下,一边催副导干活。
副导顿时喊道:“第二十三幕,演员赶紧就位。”
陶冬来立即把剧本塞给路姐,快步过去。
开拍前化妆师再给她补补妆容,这来回折腾了番才开拍。
戏中——
虞美人缓步至御花园北院,这会落日已尽,早沉入夜色当中。
夜上是弦月银勾,有天星相伴。夜下荷塘月色,波光粼粼。
她坐落在湖中小亭,手里把玩着刚折下的荷花,头侧望亭外光景。
不知不觉她入宫已有四年,当年与阿璟相识应是在这里,那时她不小心落入湖中,险些淹死,是阿璟把她救起,在她高烧时也寸步不离,大抵是那时动了情。
不过后宫远不如她想的,片刻都不得清静,好在她住的琼玉阁偏僻,姐姐妹妹甚少来打扰她,但阿璟也甚少到琼玉阁,一年下来,也只几回。
她是觉得无聊了,心性如她,若非阿璟,她当真想离开这里,她想念宫外日子了。
正想着,秋水忽然低声道:“娘娘,岸上似有人。”
虞美人一怔,转头望去,岸上的人竟往这里来,趟过昏黑,慢慢走近烛光下,还不等她看个仔细,那抹明黄便先闯入眼帘。
主仆二人连忙行礼。
陈帝面容淡然,略抬手,“虞美人怎有闲情逸致出来赏花月,朕倒是少见。”
虞美人望着他:“臣妾见月色好,才想着出来看看。”她出来也有好些时辰,没料到会在这里巧遇阿璟。
陈帝双手拢袖,“夜色已深,且回罢。”
虞美人又看他两眼,脸上掠过失落,也不敢多言,点点头就带着秋水往回走。
方走了两步,陈帝迈步上前,淡淡道:“走吧,朕送你回去。”说罢,他先行一步。
虞美人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眉眼一弯,当即紧紧跟上去,小手几欲勾上阿璟的手,但又瑟缩回去,扭捏不已。
陈帝余光瞥下,心道真是小女姿态,却一把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回琼玉阁。
戏外,副导忍不住出声:“这个陶冬来浑身上下都是戏,人物角色的小细节是我见过处理得最老道的一个,塑造能力很强。”
张导难得有心思跟他打趣:“我问过她是不是去深山老林练功,她说差不多。”
副导愕然:“她真的闭关练功?”
张导看向片场中央的人,“不像,倒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雪才有的演技。”
副导没想太明白。
什么暴风雪这么厉害?
这时陶冬来演完这场戏后,休息了会,又紧接着第二场夜戏。
两个导演盯着镜头。张导不由自主卷起剧本,全神贯注,不错半眼。
——此刻。
陈帝已送虞美人回到琼玉阁。
他没有急着走,而是自顾自踱进殿内坐下。虞美人欣喜,亟亟坐在他下首。
秋水从耳房端来清茶,便乖乖站在边上。高公公翻白眼,踢她一脚,秋水迟钝,不明所以。高公公见她这般模样,简直无语。
陈帝出言:“都出去候着。”
高公公领命,立即拽着秋水出去。殿内一时只余下二人。桌中搁着香炉,沉香萦绕,显得室内温静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