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反复扎洞,疼惜、嫉妒与恼恨通通漏了出来,越涌越多。
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做你的光?为什么那时要利用我去投奔段家?
你本不用遭受这些痛苦的。
谁让你没有选我。
“你活该。”黎洛想也知道自己此刻妒忌的嘴脸一定很难看,扭过头不去看段明炀,咬紧了后槽牙,“趁早认清现实吧,不属于你的就别强求了,趁现在……”
趁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再做一次选择,这次选我,好吗?
可饶是他平日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正到了要袒露心意的这一刻,却畏缩不前了。
被践踏过一次,不敢再做先奉上一颗心的人了。
黎洛中断了半天,也没听见段明炀有任何回应,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去——
段明炀的脸色冷白得有些僵硬,目光定定地直视着他,眼中却没有任何光亮,黑暗的深处仿佛压抑着某种翻涌咆哮的情绪。
“我活该吗?”他嗓音微涩,像是确认般又问了遍,“你觉得我活该吗?”
黎洛没由来地心虚:“我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段明炀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笼罩住了他。
“你对我说的所有话,都是随便说说,不作数的,是吗?”
质问般的语气令黎洛心下一刺,反呛回去:“就算我认真说了,你听得进去吗?你心里只有你爱的那位,哪怕她伤你害你,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整天戴着枚破戒指给谁看?接受现实吧,她既然抛弃你,就不会再要你了。”
段明炀瞳孔剧震,仿佛被踩到了逆鳞,骤然发作,猛地出手掐住他的喉咙,一把将他按在了书柜上,眼眶边缘发红,声音如同野兽的暴躁低吼:“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你倒是让我懂啊!”
黎洛压抑已久的怨气也跟着爆发,一拳头砸上他的心口:“你他妈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从来不对我透露一点心思,我能懂什么?我只能猜!我以为我猜对了,结果呢?到头来还怪我不懂你,全是我的错行了吧?”
段明炀被砸得重咳了几声,眼中愤怒的火焰猛地旺了起来,手上力气加重,不断收紧。
黎洛被掐得疼了,发声艰难,依旧控诉不停,胡乱踹他:“你就是活该,不识真心,不解风情!咳咳……谁会愿意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只有——唔……”
嘴唇突然被狠狠压住,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到了书柜的玻璃门上。
黎洛被撞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眸,硬生生将后半句“只有我这种傻子才愿意”咽回了肚里。
连同段明炀的气息一起。
直到三四秒后,才想起来要反抗。
现在不该是缠绵悱恻的时候,天不时地不利人也非常不合,怎么就突然亲上了?
然而他压根推不动压在身上的那座沉重的山,反被制住双手按在了脑袋顶上。
段明炀重重咬了口他的下唇,传来一阵疼痛,几乎破皮流血。
“现在懂了吗?”
段明炀掐着他喉咙的手掌滑到了他的后颈,缓缓摩挲,力度不重,像是捕食者对猎物最后的温存。
黎洛被摸得一阵战栗,心尖儿都跟着颤了颤,升腾的火气无端地就降了下去,被段明炀喷洒出的气息牵引着,渐渐沉溺进这暧昧陡然横生的气氛里。
这人总能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轻易左右他的情绪,他仿佛是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毫无自己的意志力。
“回答我。”
段明炀的鼻尖几乎就抵着他的鼻尖,却不再吻他了,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才肯继续。
黎洛喉结一滚,回视他良久,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
也罢,就这样吧,他放弃挣扎了。
段明炀能容忍他到这个地步,总该对他有几分在乎了。
必须承认,比起吵架,比起翻旧账,他此时此刻,或者说每时每刻,都更想要段明炀的垂爱。
于是黎洛微微仰头。
“不太懂,再确认一遍。”
后颈的轻柔抚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紧紧擒获的压迫感。
段明炀掐住了他的后颈,固定住他的脑袋,另只手箍紧了他的腰,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按进身体里一样蛮横用力。
黎洛颦眉轻喘了声,下一秒,喘出的气又回到了自己嘴里。
是被段明炀顶进来的。
唇舌交缠,宛如厮杀,他们省略了缠绵挑逗的那一步,直接开始入侵攻占属于自己的领地。
段明炀抢占了先机,严丝合缝地封住他的唇,有力的舌头一鼓作气顶到了最深处,直达喉咙口,重重舔舐柔嫩的上颚,绞住躲藏在里头的软舌,吮吸着往外拉扯。
黎洛起初猝不及防,顷刻间沦陷,呜咽着被他亲得四肢乏力。缓过点神来后,立即圈住段明炀的脖子,整个人紧紧贴上去抱住他,带着怨气狠咬他的唇,紧接着献上自己的舌,不甘示弱与之激烈交缠相斗。
两片唇都被啃啄得通红,透明的唾液仿佛强力胶水,将他们两个紧紧黏在一起,无法分离,难以自拔。
当黎洛又一次用湿漉漉的舌舔过段明炀的嘴唇时,段明炀掐着他的后颈将他拎开,这场争斗才终于得以暂歇。
“现在懂了吗?”
黎洛早就忘了刚刚的话题,还沉浸在方才的热吻里,心跳异常的快,脑子也有点发晕,半眯着眼问:“懂什么?”
段明炀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嗓音有些哑:
“我对你的心思……你懂了吗?”
第43章
这一方角落陷入静谧,无人再说话,只剩下彼此灼热而急促的喘息。
黎洛慢慢睁开眼,为段明炀这句话,心绪全乱了。
他并非毫无察觉,刚才的吻里,隐隐包含了某种情感。
某种他长久以来、渴望而不可求的情感。
可段明炀不明明白白地亲口说出来,他总怕自己又一次猜错。
而且即便段明炀说了,他能立刻就选择接受吗?
过去的恩怨还没有得到一个善果,段明炀尚未为自己的背叛而赎罪,他真的可以这样轻易地原谅吗?
段明炀害的不仅是他,还有仍在监狱里等待一个清白的他爸,他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替他爸原谅段明炀?替他爸将这件事一笔勾销?
决定权不该在他手上。
但此时此刻,黎洛注视着眼前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脸庞——
唇上余温未散,心底余热重燃。
他不得不承认,起码在欺骗感情这件事上,他几乎已经彻底原谅段明炀了。
哪怕这个人曾经那样冷眼看待他的满腔爱意,无情践踏过他的一颗真心。但只要如今,段明炀的心里有了他的一席之地,过去的,也不是非要计较至今。
“好像懂了。”
黎洛给自己留了一线余地,握住段明炀的手,指尖拨动了下那枚戒指,轻笑:“段总要是给我也戴上戒指,我可能立刻就懂了。”
段明炀回握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下手背:“只要黎先生珍惜我这份心意,我自然会给你戴上。”
黎洛抬起一条腿,勾住段明炀的腰:
“我明天就要。”
段明炀握住自己的领结,松了松,扯开领带。
“那就要看黎先生的表现了。”
黎洛只觉身体一轻,就被段明炀托着腿抱了起来。
他一米八多的高个子,身材也绝不算瘦弱,被当个小孩儿似地轻轻松松托举起来,倒觉得有点儿新鲜,两条长腿立刻夹住段明炀的腰,脸贴在对方的颈窝里,用力一吸,嘬出了一个鲜明的红痕。
段明炀就该是属于他的。
他尚未来得及欣赏自己的作品,就听哗啦一声,段明炀横臂扫开所有文件和杂物,将他放倒在了书桌上。
纸张飘扬又落下,笔筒里的笔散落了一地,也不知有没有打翻墨水。黎洛仰面躺在红木桌上,仿佛成了一件献给主人的礼物,被迅速剥开层层外衣,露出光裸匀称的身体。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过度健壮,也不会绵软无力。乌黑的长发在红木书桌上凌乱地散开,映衬着白皙颀长的身体,显得万分俊美艳丽,却不女气。任谁见了,都禁不住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