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睦言听了大哥的话,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走出浴室。大嫂看到他的样子蔫蔫的,忙关切道:“怎么了?很疼吗!过来,大嫂帮你上点药。”董睦言乖巧的坐在大嫂旁边,头上的几缕头发还在滴着水,正好滴在大嫂的手背上。大嫂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向着大哥的方向说道:“大哥,怎么擦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呢!”
大哥站了起来,去拿了一个吹风机走了过来。今天晚上让大哥帮忙做了这么多事,董睦言委实是有些心惊胆战,他在心里祈求着,希望大哥不要公报私仇,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在公司里,大哥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啊!他竟然让自己的上司这样伺候自己,显然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两只手的疼痛,加上内心的煎熬,他实在是不好过。大嫂终于把药上完了,大哥也把他的头发吹干了。董睦言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当地的习俗,年初一是没有走访亲戚的惯例。大哥大嫂陪着外公外婆说要到庙里去上香了,家里就剩下董睦言和两个小的。
安楠不知道董睦言的手伤成什么样,还是没忍住往董家走来了。她站在门外按门铃,是一个小男孩开的门,安楠附下身问道:“小朋友,董睦言在家吗?”
小男孩转过身向着屋里喊道:“小叔叔,有个漂亮的姐姐找你。”屋里马上传来董睦言的声音,“带姐姐进来。”小男孩拉着安楠的手就进了门。
安楠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你...很严重吗?”董睦言笑了笑,“没有的事,跟他们玩呢!”稍小一点的男孩向着安楠说了声‘姐姐,新年好。’然后,仍旧一小勺一小勺的将饭送到董睦言的嘴巴前。
安楠看向他的手,右手的纱布已经拆开了,上面一大块皮肉翻卷着。伤口有些触目惊心,安楠皱了皱眉,“这么严重,是不是去缝一下针比较好。”董睦言笑了笑,宽慰她道:“真没事,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外公是专业人士,他说没事就肯定是没事的。不用担心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的!”安楠诚恳的看向那个像大爷一样被伺候着的董睦言。“你不要一副要来当免费保姆的架势,家里都是做事的人。就算我没受伤,这里也轮不到我干活啊。你不是要带弟弟吗?怎么有空往我这边跑。”董睦言看向她说道。
“毕竟我只是个新手,他们也不太放心,我也只是偶尔帮忙照看一下而已。昨天感觉你的伤挺严重的,所以过来看一下。”安楠轻轻的说道。“就你们三个在家吗?没见到其他人的。”“是啊,他们出去凑热闹了。留下两个小的来伺候我这个伤员!”董睦言笑道。
“都伤成那样了,也就你还笑得出来。”安楠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呵呵,那不然怎么办,在小辈面前,我可哭不出来啊!”董睦言仍然嬉笑着,“要是没什么事还可以出去逛逛,今年春节只能呆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那就在家里呆着啊,反正有人陪你玩。我要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不好。”安楠站起来向他辞行。董睦言说了声‘好’,然后叫大侄子帮忙去开门,“那你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了。”他心里是想让她多留一会,却又不想让她为难,只好目送她离开。
这个年是董睦言过得最安分的一个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外婆都笑话他就像是封建社会里的大姑娘一样。林飞宇和邱娜知道他受伤了,过来看过他一次,但安楠自从那天回去之后就没再来过。
邱娜过来的时候,董睦言还专门打了个电话给她。她说家里就她跟弟弟在家,走不开,也不太方便在这边招待他们。董睦言只是跟他们说安楠现在没时间,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董睦言才过去找她,结果秦欢告知他,安楠前两天已经回市郊那边的房子去了。董睦言谢过了秦欢,然后才自己一个人回学校去。
他见到安楠,相互问候了一下。然后,两人都像是选择性的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小小的意外并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黑板上一天一天倒数着距离高考的日子,同学们也无心顾及其他,全副身心的扑到了学习上。几乎都要在各种测验和试题中,但这样的日子却是过的无比的快。
高考在即,安楠并没有其他同学的那份紧张,可能她已经习惯了淡然,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为了避免同班同学相互作弊,所以同班级的都不会安排在相邻的座位。董睦言的试室跟安楠的是相邻的,他们俩每场考试都结伴而行。
“今天下午就是最后一科了,晚上一起出去庆祝一下,班里的同学都约好了,毕业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了。”董睦言感觉自己前几科考的都还不错,此时心情大好。“嗯,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没问题!”她想起了初中毕业的那天晚上,心里仍然像是被针刺着一样。
他们各自进了自己的试室,安楠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不时地在盯着她,她往那目光的方向看去,竟是杜蘅。这样充满寒意的目光,让安楠后背一凉。安楠心想,她何至于此,两个人何曾有过什么深仇大恨!
试卷发下来了,安楠没有再想其他,认真的思考着考卷上的题目。就快要交卷的时候,忽然有人往她的桌上扔东西过来,安楠定睛一看,竟是块橡皮檫。这时,监考老师听到动静赶到了她身旁,“怎么回事?不知道考场的纪律吗?”
安楠一脸的莫名其妙,只听杜蘅在那边无辜的说:“老师,我没有作弊。安楠是我同班同学,我看她好像需要橡皮檫就给她扔了过去。你看我这里除了试卷什么都没有,抽屉里也什么都没有。”
老师将注意力从杜蘅身上移到了安楠这边,“这位同学,你呢?”安楠无奈的将试卷拿起,证明底下并没有其他作弊的工具。监考老师继续说道:“抽屉呢?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安楠侧着头看向抽屉里,在她迟疑的一瞬间,监考老师伸手进去摸了一下。
安楠不可置信的看着监考老师手上的作业本,是她熟悉的字迹,上面写着它的所有者,安楠的名字。她除了笔跟准考证,再没有带其他东西进考场,就连稿纸都是随同试卷一起发下来的,那么这个作业本是怎么回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杜蘅,只见她一脸的得意,安楠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监考老师看她愣在原地,想着她应该是为了自己作弊被发现而感到无地自容,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学生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老师,如果我说我没有作弊,你会相信吗?”
监考老师是外校的,并不知道安楠平时的成绩,晃了晃她从抽屉了拿出的作业本,“那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是别人放在这里的!”安楠笃定的说道。监考老师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作弊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的,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你跟我出来,不要影响到其他考生!”
办公室里,班主任跟其他的任课老师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失望。班主任无比痛心的说道:“你说以你的成绩,不至于去做这些小动作啊!现在不是自毁前程吗?”安楠依然重复着那句:“我没有。”
老师们都连连摇头,平时看她表现还不错,怎么关键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外校老师面前,这下真的是把学校的脸面都丢光了。
安楠在老师们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办公室,她的心情很复杂。或许她并不在乎念不念大学,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学业。虽然学校还没有公布她‘作弊’的事情,但在短短的时间里,同学间都已经传遍了。
这次高考的最后一科已经交卷了,校园里的走道上挤满了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安楠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她看不到任何人,残存的意识只能支撑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如行尸走肉一般。
有人拉住了她,耳边响起了一道男声,熟悉的。面容也是熟悉的,但她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她目光涣散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听不见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在说些什么。她忽然觉得很烦躁,一把甩开了那个人的手。然后,继续向前行走着。她身后的那个人,眼里是无尽的失落与悲痛,他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