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小的原因,乐轻悠时常困得起不来,揉着眼睛一看,另外两张床都空了,乐轻悠不由问道:“哥哥,二哥和方宴哥哥呢。”
“出去准备吃食了”,乐峻笑着刮了刮妹妹的鼻子,一面把刚才伸着手臂暖好的薄袄给她套上,一面说:“昨晚上说好的,今天去镇里买东西,庆祝二哥成为咱家的人,都忘了?”
乐轻悠立即精神起来,笑道:“没忘”,推开哥哥:“裤子我自己穿。”
在这里没有弹性极佳的保暖裤,且她的棉裤还是哥哥怕她冷而特意让裁缝给加厚的,穿起来尤其地费劲,最后还是在哥哥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
外面,光海已经做好肉馅饼打好了面汤,肉馅饼使用他昨天在山上打的兔子肉做的,面汤就是简单的疙瘩汤,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过饭,浑身就都热乎起来。
因现在家里的东西多,又只有一个篱笆门,这次去镇里,清一就没去,又恢复邋遢的他靠在太阳照到的墙角道:“我在家看家吧,不过小轻轻啊,回来时给我带两斤卤牛肉。”
牛的宰杀一直是需要得到官府批准的,所以牛肉的价钱远远高于其他肉类,不过乐轻悠没嫌贵,这次多亏清一二哥才能到她家来,就点头道:“好,一定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清一笑道,砸吧砸吧嘴,“那就再来二斤酒吧。”
…
虽是清晨时分,路上三三两两结伴去镇里的人倒是不少,有卖自家东西的也有买东西的,看见乐峻一行,无不露出几分同情的目光,待他们过去后,就小声议论起来。
乐轻悠耳聪目明,自然把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有人说是乐巍八字不好时,她有些担心。
清一没说二哥的八字不好,但到底用八字做了借口,不知以后会传成什么样子。
乐巍昨晚就听堂弟说了他们为了让他离开乐家做的这些事,此时见轻轻垂下头,想是后面那些话让她不舒服了,虽然那些人说的是自己,乐巍却没觉得什么。
他牵起乐轻悠的手,笑道:“轻轻别多想,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这时光海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议论声小了些,他蹲下身,对因穿着棉衣棉裤而走路笨拙的小姑娘道:“小姐,我来背着你,咱们快点走。”
乐轻悠听到后面的议论又转移到光海这个被他们收留的人身上,就没犹豫地走过去趴到他背上。
光海背着乐轻悠,比拿一东西还轻松,三个少年又都是长腿大步的,不一会儿就走出老远。
方宴看了看光海背上乖乖巧巧的乐轻悠,也想背,他本来是想走一会儿看轻轻累了再背她,没想到被光海给抢了先。
“光伯,走了这么远您一定累了”,他走在光海左近,说道:“我来背轻轻吧。”
主子已经差不多到自个肩膀高,能背动这轻飘飘的小姑娘,可是哪有下人在让主子受累的理?光海就说:“少爷您在前面走,小人不累。”
乐轻悠看了方宴一眼,“方宴哥哥,你背着我肯定没有光伯走得快。”
言外之意:自己走吧。
方宴:…
乐峻和乐巍都忍笑不止,最后方宴只好羡慕地看着光海一路背着轻轻,走进小河镇的南门。
第059章 凑巧
镇里管理不严,一进南门,路两边就是摆摊卖东西的人,他们多是乡下农户,蹲在路边,面前放着自家的箩筐,箩筐里摆着的或是鸡蛋或是白萝卜或是晒得外面一层焦黄的白菜。
白菜白萝卜是冬天餐桌上最常见的两种菜,乐峻在两家摊位前看了看,回来问乐轻悠:“轻轻想吃白菜吗?回去的时候我们买些。”
乐轻悠这时是被方宴牵着走的,闻言还没来得及点头,那边在寒冷的空气中抄着袖子的老者就接了话道:“买些吧,我们这白菜便宜又好吃,才两文钱一斤。”
循声看去,乐轻悠才发现说话的老者冻得鼻头发红,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看着老者那一身鼓囊囊的麻衣,她明白了什么。
记得当初学农业历史时,课本上有提过一句,在棉花还没有出现的古代,下层百姓都是靠芦花填充的被子或衣服保暖,特别冷的时候,就整日不出屋了。
在这个架空的大周,已经有了棉花,然而由于产量和加工技术,它的价格也并不是贫户消费得起的。
一般农家,每个人能有一身棉衣,那就是过得相当不错了。
乐轻悠的记忆中,前两个冬天她和哥哥穿的便是芦花衣服,轻飘飘的,十分不保暖,后来冷得很了,还是哥哥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找出来一件件给她穿上,又每日在屋里烧木柴,才挨过去的。
想着这些,乐轻悠便走向那个摊位,对一同跟过来的哥哥道:“那我们买一些吧。”
乐峻看看妹妹,笑了,问那老者:“我们还要去里面逛逛,约中午的时候才回,劳烦给我们留十几斤。”
“好好”,老者忙不迭点头,“不劳烦不劳烦,小公子小姑娘只管去逛,我这两担白菜可要卖些时候呢。”
大部分农家都会留两分地种些白菜萝卜,富贵人家又不吃这些,可不得卖些时候吗?
不过镇里人家过得大都不错,南门里这一条街上此时过来买菜的也不少。
十字街口,一对穿着麻衣的母女正在拉拉扯扯的争执着什么,那母亲头发斑白,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女子发髻半梳长发披肩,很有几分温婉秀丽之色,她正很不情愿地推着母亲的手:“娘,我不想去。”
那母亲十分恼火的样子,压着嗓子道:“到地方了你说不想去,想看着一家人都去死啊。红英,娘告诉你,人家媒人都说好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娘”,女子突然低下了头,哽咽道:“您这是要逼女儿去死。”
妇人听了,脸色一变,她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拉着女儿就往向东的街口走去。
乐轻悠只觉身边一阵风,那刚才还在街口争执的母女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一行人都没注意这对母女,他们准备去流云布庄裁新衣,但想起之前两次单家夫妻都给他们按最低价,乐峻就说买些果饼之类的带着。
这东边街口,有不少卖果脯蜜饯的摊子,几人过去挑了桔饼柿饼两样,让每样各称三斤。
旁边有个卖糖人儿的,画的有各种动物风景,还保留着一颗童心的乐轻悠看得兴起,见这边还称着果子,就拉拉方宴的手,和他到了那卖糖人儿的摊位前。
“小姑娘,想要个什么样的?”卖糖人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话时一张脸笑得都是褶子,看起来很慈祥。
乐轻悠想了想,道:“我想要一个仙女的。”
老者点头道好,舀一勺糖就浇在面板上,开始钩丝作画。
恰在这时,有压低的声音从这摊位后面的巷子里传出:“要不是单家大哥儿戍边才回来,能轮到你?红英丫头,你听娘一句,捞住这个单家大哥儿,以后咱们家可都不用再过那苦日子了。只看单家那流云布庄有多少布,你就不能说不愿意这一句话。那媒人还说了,单家夫妻准备送些银子到县里打点打点,给他们家大哥儿谋一个捕快的位子。到时候你们小两口住在县里,跟前没有公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老者耳朵背,这声音又低,他只听见两句捞住、吃香的喝辣的,不由地画着糖画摇了摇头。
乐轻悠却是扭头看了方宴一眼,方宴握了握她的手,只听那巷子里又传出女子很不情愿的声音:“娘,捕快真有那么好吗?衙门里的小吏还不如经商的,经商的有钱了,还能花钱给孩子在县学中捐个名额。那些小吏呢,以后的孩子根本不能科考,除了继续做小吏,就只能回家种地。”
“死丫头你倒是眼高”,妇人恨铁不成钢地在女儿胳膊上拧了一把,“小吏有什么不好?没见齐老虎他儿子,只是个镇上的总甲,那逢年过节便收了多少孝敬去。娘倒是盼着你能嫁个门户高的呢,但光想着盼着有什么用。待会儿到单家,你好好的表现,不然我揭了你的皮。”
“娘,我只想嫁个读书人,单家那边,我不会应的”,女子硬气道。
“我就知道,你被隔壁那个穷秀才勾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