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乐轻悠摇头,“清一大伯,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神棍了。我不跟你说了,还不如回去看会儿话本。”
“你这丫头……”,清一满脸痛心。
……
乐巍在侧门等到那个出门的小丫头,奶娘的干女儿,二等丫鬟晓荷,直接让花影押着人,走去二进院的正房。
郁娴儿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外面又是脚步声又是请安声,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刚挑起珠帘,看见乐巍是押着晓荷过来的,脸色唰地白了。
“京兆衙门的高捕头才走,你派这个丫鬟出去做什么?”乐巍直视着郁娴儿,问道:“那女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这问话虽不是疾声厉喝,郁娴儿却一下子连退数步,摇着头道:“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我跟那娼妓根本不熟。”
“既如此,你让你的丫鬟去那闲情阁做什么?跟那里的鸨妈讨论娼妓之道吗?”
郁娴儿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因为乐巍正中她痛处,也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只有那些为妾的需要颜色事人的,才会跟青楼妓女,尤其是名妓请教那些个如何在床上取悦男人的方法。
她知道这样的事,也是偶尔间听到家里下人说的,成亲前便拜托奶娘寻个可靠的曾经是名妓的女人见过两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奶娘找到的那个人,就是那调教于索儿的鸨娘,更不会想到,于索儿竟然从那鸨娘那儿知道了她曾经找过那鸨娘的事。
那天,于索儿借钱不成,就拿这件事来嘲笑她,还说要找乐巍,即便她学了那些东西也留不住丈夫。
郁娴儿从没那么丢人过,当即命人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想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那个女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罢了,于是放她走之前,又让家里下人将她好好威胁了一番。
然而那个女人,娼妓末流,竟然死了,她还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此时便更不能让那件事见于阳光之下,又万一公堂之上审出这些话,那她还怎么见人?
所以出了事,丈夫不留在身边陪着她,郁娴儿反而没时间伤心,她狠狠松了一口气,就让晓荷去见那鸨娘。
那娘也已经去了府里跟母亲说,再加上母亲帮忙,这件事一定不会漏出去的,郁娴儿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是看到乐巍眼中的冷厉,她一下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乐巍皱眉,刚迈出一步,知心、知意几人一齐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知心最受郁娴儿器重,知道其中内情,此时也是又羞又愧满眼含泪:“大少爷,我家小姐,大少夫人她绝对跟那娼妓的死无关,求您别再问了。”
这边正求着,奶娘也回来了,急匆匆跑过来,噗通又是一跪,满屋子顿时被哭声求饶声溢满。
乐巍看了眼满面通红、不停落泪的郁娴儿,心中已是有了几分猜测,不再询问,转身离开。
等他出了门,奶娘忙爬起来把郁娴儿搀扶到床边,哽咽说道:“小姐,委屈你了。”
郁娴儿摇了摇头,问道:“母亲怎么说?”
“夫人会做好安排的,就算那位弄姨真露出些什么,也能尽量扳回来”,奶娘安慰,“不过小姐放心,弄姨还是弄儿姑娘时就是个十分聪明的,这件事跟她侄女的死完全没关系,她又失了聚宝盆,咱们给些好处,她万没有不答应的。”
郁娴儿这才舒口气,低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
母亲那样的,与父亲除了正事就没话可说的生活,她这一辈子都不要过。
……
两天后,京兆衙门公开审理闲情阁娼女被杀案,引得好事者、闲来无事者把一个衙门公堂围得水泄不通。
京兆衙门已经找到凶手,证据,因此一上午便把此事审结了,西城盐店夫人买凶杀人,被判流放广南,西城街头混子陈三收金杀人,被判斩首,秋后处决。
京兆尹下了判状,宣布退堂,外面围着的一群人忙往两边散开,看着那被差役押解着出来的两个犯人,众人不胜唏嘘。
郁娴儿得到案已具结的消息,派去观审的下人回说弄姨什么多余的都没说,终是放下心头一块巨石。
………
乐轻悠开着衣柜,正在收拾东西,结伴去京兆衙门看审案的春月、春晓、春花还有被她们硬拉过去的夜与回来了,三个丫鬟叽叽喳喳跑过来跟乐轻悠说今天上午听到看到的,夜与在门口站了站,就去了靠近厨房那一片空地上练刀。
第242章
乐轻悠听得有些晕,打断了说成一片的三人,问道:“西城盐店的郑夫人,买凶杀人是因为她弟弟坚持要娶一个娼女,而这个娼女又只是为了掏他兜里的钱?那个杀人凶手,还是郑夫人的相好?这郑夫人没丈夫吗?”
春月、春晓、春花连连点头,不过春晓、春花没再说话了,免得小姐听不明白。
春月道:“郑夫人的丈夫就是盐店以前的东家,不过听那些公堂外郑家盐店的邻人说,郑夫人的丈夫早几年便死了,郑夫人爹娘早逝,她丈夫活着时她已是时常接济她弟弟,后来这郑东家一死,郑家在京城也没个族人什么的,郑夫人直接把她弟弟接到身边照顾,并且那附近的邻居都知道,郑夫人是打算着把郑家盐店交给她弟弟管的。”
“要不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市井闲汉,那些倡优戏子青楼女之类的谁会搭理?”春晓接着说道,“自从郑夫人那弟弟到了郑家盐店,可是结交好一批此类人物,但那郑夫人还说,她弟弟以前挺懂事的,花钱也有个数,自从两个多月前认识了那个姓于的,便大手大脚起来。”
“两个月,就从柜台里偷了三四百两银子出去,那郑夫人问起来,她弟弟都说是请朋友吃饭了。后来郑夫人让那混子出去查问了查问,才知道那些钱都花在闲情阁中。”
“郑夫人说让她懂杀意的,是半个月前她弟弟要死要活地非要给那个姓于的赎身,然后迎娶进门。她说不通她弟弟,干脆就让那相好趁着姓于的单独外出时,劫走杀了。”
“巧的是”,一直插不上嘴的春花笑着把话接过来,“那天姓于的正好是从大少爷家出来,混子就是那天尾随着姓于的,经过人少的巷子时把人劫走了。”
刚才就端茶过来的春卷闻言也笑起来,“那咱家大少夫人这可真是好运气。”
几人笑了笑,都挺有看笑话的心态,只是谁都不敢再说更多的嘲笑之语,小姐可不爱听这个,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大少爷的面子在。
春月又说起那件案子,很是唏嘘:“郑夫人杀人固然不对,但是她那个弟弟,也太白养了,郑夫人在公堂上承认是她让人杀了那姓于的时,她弟弟在公堂外边的,却一下子冲进去,对着郑夫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嚷着要给姓于的报仇。”
春花点头:“若不是官差及时拦住,郑夫人就得给他掐住脖子。哎,可恨之人也都有可怜之处,郑夫人这恶人,其实也挺可怜的,我看她弟弟一冲上来打她,她那眼神都跟死了差不多。”
春卷说道:“所以还是有哥哥好,哥哥一般都是很疼妹妹的,像咱们家三位少爷,如果他们都是小姐的弟弟,小姐只怕有的头疼了。”
乐轻悠听了,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三个哥哥都是她弟弟,还不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哪能连点儿爱情自主权都没有。
“好了,都去忙你们的吧”,她摆摆手,继续挑衣服。
见小姐拿出来的这些衣服中有秋冬衣,春卷道:“小姐这些衣服都是要洗晒的吗?我们留下给您帮忙。”
“不用”,乐轻悠没多说,“我自己收拾,你们帮着春月去做午饭。”
几人便嘻嘻笑笑地下去了。
乐轻悠把春夏秋冬的衣服个挑出两件,拿一个深蓝色细棉布包了,从床下抽出那个来京时她装自己东西的藤箱,将衣服放到最底部,又挨次放进去几瓶药丸、止痒水、驱蚊香料等日常用品,零零碎碎的,到最后竟然把藤箱装了个大半满。
最后,乐轻悠又折了两张银票塞到一个用完的珍珠膏盒子里,混着和这些零碎东西放到了一起。
方宴说明天一早走,下午她再出去换些碎银、铜板。
虽然方宴说他会把这些东西备好,乐轻悠觉得自己还是能多备些就多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