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要种乐老爷家里的田地呢,她欺负我们,岂不是不把乐老爷放在眼里?”钱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盛文点点头,考科举做大官的愿望在他心中更为强烈。
……
乐轻悠和云老太太坐在一辆马车中,前面后面各有三辆马车,而乐巍、乐峻、方宴三人和那十个护卫,连带着夜与,则是骑马行在马车两边。
出来山庄后,乐轻悠才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骑马走在这一边的方宴也正巧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他笑了笑。
乐轻悠忍不住也笑了笑,随即才发现大哥骑着马走在方宴前方,沉着脸摆手示意她坐好。
乐轻悠忙放下窗帘,就听见云老太太笑着问:“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乐轻悠说道,想了想又问:“外祖母,您有没有觉得我大哥有时候很严肃?”
云老太太就笑:“当官了,严肃点好。”
乐轻悠:“……。”
她都这么大了,谈个恋爱还要被两个青年人管着,这个感觉也是一言难尽了。
马车很快就行到村口,听到外面乱嚷嚷的,乐轻悠没忍住又掀开了帘子,然后就看到村口的大路两边站满了村人。
这家一篮子鸡蛋那家一篮子烙饼,都争着送给他们带去路上吃。
如果没有夜与带那十个武字护卫拦着,自家的马车眨眼间就能被这些东西装满。
乐巍和乐峻都在客气地辞谢乡亲们送的东西,方宴却没什么反应。
钱氏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儿子,几乎被挤到人群外边,她实在想把这点红糖糕送给乐小姐尝尝,一向老实的妇人就大声喊道:“乐大老爷,前些天乐小姐帮了我们母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众人听到这响亮的一声喊都下意识地静了静,乐巍含笑的声音随即响起:“是钱大姑吧,轻轻跟我们说过了您家的事,以后有什么困难,您可以去找山庄里的管事嬷嬷。”
见进士老爷跟这钱氏说话,挤着想送出自家东西的村人都往两边分了分,给钱氏母子让出一条路来。
“谢谢大老爷”,钱氏说道,举起手中的篮子,“这是我做的几块红糖糕,给你们和乐小姐在路上当零嘴吃吧。”
“钱大姑费心了”,乐巍笑着点头,正要让一旁的武真去接过来,旁边一匹马儿走来,随即方宴从马上下来,接过那个竹篮子,客气道:“谢谢。”
钱氏有些微愣神,忙摆手道:“老爷们这要折煞民妇了”,说着把牵在手里的儿子往前一拉,“快给乐家老爷们磕个头。”
盛文赶紧跪下来,口中道:“谢谢。”
乐巍、乐峻也都各自下马,让这小孩起来,村长就在一旁站着的,见此笑道:“你们对他们母子有活命之恩,这一个头受得的。”
乐峻说道:“都是一个村的,该帮忙的我们自然要帮”,又对盛文道:“咱们村里要建学堂,日后你要努力读书,方才不负你母亲辛苦一番。”
盛文用力点头,“嗯”。
乐峻才又对村长道:“村长大伯,学堂、藏书楼的修建都需要您费心了。”
村长连连摆手,“银钱你们都出了,我岂能连监工的心都不费!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上路,别赶不上船。”
说着又挥手赶围在四周的村人,“走走,都回家做活儿去,老爷们给咱们建藏书楼建学堂,咱们也都要注意着言行,走出去别带累老爷们的名声,好好儿的都,说不定过几年你们自家也能出个老爷。”
一句话把村人们都说笑了,也不敢再继续挡着路耽误进士老爷们的行程。
这边,方宴将那篮子红糖糕递给从车窗口递给乐轻悠,低声道:“昨天我们才说过让村长约束村人,别谁都打着我们的旗号在村外恣意妄行,村长说这些话倒是挺会把握时机的。”
乐轻悠笑道:“村长大伯是个明白人。”
这时乐巍走过来,笑着提醒:“轻轻,小宴,该走了。”
乐轻悠却总觉得大哥笑得有些生气,说道:“还得把篮子还给钱大姑呢”,说着把篮子从窗口递出来。
方宴挑挑眉,这个小机灵,伸手接过篮子递给一旁的护卫,转身就跃上了马背。
在一众村人的感慨声中,长长一队马车渐渐行远。
第214章
季玄泰让人把船停在京城二百里外的一个码头上,叫来一个当初经过湖州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婢女,问道:“那位云家的小姐在做什么?”
见少爷问起那个女人,碧桃就有些鄙屑,如果是面对以前的少爷,她想什么就怎么说了,现在却不敢,如今的少爷,即便在笑着时,周身那种经过鲜血浸染出的威严她也不敢冒犯。
“回少爷的话,云家小姐在房间为您绣巾帕呢”。
季玄泰笑了笑,却不大在意自语道:“这个女人倒是听话,听说襄州云家家藏万金,如果不是小丫头的表姐,我还真带着她回东北去了。”
这次跟他过来的两个副将刚送东北的军情密报过来,还没下去,便有一个问道:“将军,您欲娶那位乐小姐为妻?”
季玄泰听了,神情间有几分愣怔,笑道:“我身边麻烦太多了,不能让她过来跟我受苦。”
现在东北全靠他镇着,当初东将军死后,安开初定,就有文臣在朝上说他不听调度,虽然有功,但也有过,应该革职。
他季玄泰出生入死好几遭才安定下东北局势,凭什么革他的职,想要从他手里抢过胜利果实,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然后他就设计让安开以及更北边的一个游牧民族一起来进攻了,一方面彻底奠定了他在东北的地位,一方面又放了他们一马,让朝廷知道安开侵略大周之心不死。
皇帝想要边境稳定,就别动他。
皇帝的确不敢动他了,转头就派遣心腹去东北做监军。
这两年来,季玄泰越发觉得掣肘,且他也做了不少阳奉阴违之事,他一旦从东北将军这个位置上下来,只怕不是死就是流放。
于是他想到了将东北、安开以及更北的游牧民族并在一起,起兵自立,这次秘密回内陆就是探探大周朝廷的情况,同时将家人带去东北。
至于他这两年没落下过一次年礼的乐家,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每次让人送年礼给他们,从未让人穿东北守军服侍。
再说那些年礼都是他是送给乐家小丫头的,也没与她家有过什么书信往来,他若是真自立了,朝廷也不会揪出乐家来治罪。
但是他家的亲戚朋友,到时会受到牵连的肯定不少,因此季玄泰自从有了这个自立的念头后,就一直在犹豫。
再有,他手下那些兵,哪个没有亲眷在内陆,自立绝不是他一个念头一句话的事。
两个副将在将军沉思下来不说话时,就退了下去。
季玄泰听见脚步声回神,摆手让碧桃下去,“让人注意着云家的船,到了就给我拦住。”
晚霞斜照在船上时,碧桃脚步轻盈地进来道:“少爷,云家的船到了,他们正好在这里歇息,就停在一里外。”
“叫上云三小姐”,季玄泰放下手中书,拿起一边的折扇,“就说让她陪我出去走走。”
碧桃看了眼更让人害怕却也更容易让人折服的少爷一眼,应着是躬身退了出去。
云霓听到季玄泰叫她,脸上的落寞立即一扫而光,放下手中才绣了一小半的帕子就匆匆跑了出去。
“玄泰哥哥”,看见站在甲板上的红衣男子,云霓便几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你终于同意带我走了。”
季玄泰把手臂抽出来,“去小船上,咱们游游这沁河的夜色。”
云霓用力点头。
季玄泰赶紧转身,免得忍不住心中的反感,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只是在茶楼中逗着这女人说两句话,她竟然一直在找他,找到他还收拾着一个包袱追了过来,顾着小丫头,他自然不可能让这女人跟他走。
一家里有个私奔的女儿,累及表姐妹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这女人听说他不带她走,竟然整投湖那一套,从客栈二楼直接开窗跳到了下面的一个人工湖中。
季玄泰能看着她死吗?当时又找不到会水的女人,便亲自跳下去把人捞了上来。
好了,这位运三小姐看他的目光就更不对劲儿了,泪光盈盈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