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见了那些久远的东西,他还记得自己活在一个没有汽车的世界里,火车是奢侈,他小时候被一个人拉着手走过长长的铁轨,火车的轰鸣混合着黑烟向车站驶去,那些玩意老掉牙了,但那个时期真的算是新奇的玩意,还有那些武器装备,但他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见过骑兵的,好像突然有一天自己睡醒了就发现战场上是坦克装甲,天上的飞机轰炸着地面,为本来沟壑纵横的大地挖去少的可怜的血肉。
他睁大了眼睛,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他再清醒不过了,他是谁,来自哪里,现在在哪里,活了多久,生日是什么......
好像最后两个早就不记得了,那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他需要活下去,苟延残喘也罢,他只需要活下去。
“安格尔,你回来了。”
后者没有回答,但是拎着一些东西到了门口,敲了敲门,莩兰乌多斯为他开了门,还是黑暗,但是王者的眼睛就是光明。
“今天的东西可能比往常少一些。”安格尔举起了油桐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又另外拿出了杯子,交给他的王者。
“有人经过了那条路,我只能慌忙地收拾东西,血洒了一些,但是应该够您支撑两天。”他拧开油桶,又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过,熟练地倾倒着属于王者的罪恶。
但他是同犯,而且心甘情愿。
“安格尔,人为什么会做梦?”
他本以为王者会不高兴或者埋怨自己,但这是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不过就是这样他才选择跟随他,无法预测,没法理解,安格尔想成为最理解他的人,但总是失败,而不屈服的精神完美地体现在他身上,他继续地追随他,直到耗尽生命。
“也许是因为人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一个物品、一种妄想,所以他出现在了人的梦里。”
“......”但事实是莩兰乌多斯根本不会去回忆那些老旧的东西,说实在的他搞不懂自己,百年的摸索没有让他彻底弄懂一切,因为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完整。
尽管如此还是想求的一个答案,这是偏执。
他拥有人类比不了的淡然,也拥有无法比拟的执着,因为他是个另类。
“隔壁总是在吵架。”
“好像是因为离婚的协议产生了分歧,需要处理一下么?”
“不,不去管就可以,与我无关。”隔壁的人莫名地死亡会对自己产生困扰,警察询问的时候自己会成为重点,那会扯出很多麻烦,他讨厌麻烦,也讨厌和那些人交谈。
但总觉得又不完全是出于方便自己而考虑的这些事情,自己好像在保护着什么,但是潜意识告诉自己不应该去保护任何东西,所以大脑判断要隐藏那个人的一切、这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生人勿近,没有熟识。
就在莩兰乌多斯在苦恼自己隐藏了谁的名字的时候,沙拉曼倒是难得的有了烦恼。
他不知道如何去写那个剧本,他信心满满但现在反而无从下手,这是个笑话。
因为圣诞节的关系学校放了几天假,他早就计划好了三天内写完剧本再用剩余的时间装饰一个不完整的圣诞节,但眼前的问题会成为困扰,他难过,但是什么都做不了。
三天,莩兰乌多斯只能熬过两天的饥饿,第三天他会怎样?不知道,反正死不了。
安格尔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安格尔,你为什么要这样付出?”
安格尔闷闷的声音透过头盔传过来,但是明显有了迟疑。
“我喜欢这样干的理由是这总能给我惊喜,而惊喜总不会千篇一律。”
------------TBC------------
第八章 08
有一个故事突然在他的心中扎根发芽,抽出柔软的枝干,慢慢拉长伸张,在不知名的地方分叉,主干继续延伸,在最上方停止。
那是骨架,它等待着有人给它填补上血肉,或是花瓣,或是嫩芽。
沙拉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格外的深沉,好像走在狭长的谷地,他小心翼翼,却踩了个空,眼皮很沉,他被拖进黑暗里,等他再睁眼,看见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或许这叫过去的世界。
有很多人全副武装,一齐戴上配枪,军刀在手中翻转,又被握住,唰地插入刀柄里,一切整齐化一。
他们的面孔难以看清,朦胧里他看见了这些人稍微干裂的嘴唇,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说了些什么,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那些士兵从干裂的唇间吼出了什么,沙拉曼觉得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因为他们说出的话发音各不相同。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在说自己的名字。
沙拉曼跑去问那个人,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但好像被掐住了脖子,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哑巴,他发不出音,只能泄气闷闷地看着一切,但一切都没有看他,连带那些人。
现在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然后的记忆模糊不清,他知道敌军来袭,炸毁了司令部,他还看见了军营里的国旗,蓝色、红色、黄色、黑色、绿色......太多的颜色太多的图形拼凑在一起——有很多国旗,他记不清了。
该死。
沙拉曼讨厌这样,做梦时的一切都像是真的,他身临其境,但是醒来一切消散,变成了气体,拼命逃逸,他吸气,再吸气,最终也只能吸回一点点,微弱的一点点记忆。
但这是个灵感,这是个不错的故事。
明天学校就开始放七天的假期,他必需好好利用今天的时间。
他看了看自己的课程表,确认下午有游泳课,他上次差点淹死在里面,老师觉得他会得恐水症所以批准自己可以不来。
再好不过了。
他收拾好书包,走向学校的图书馆。
凡尔登座落在默兹河畔,沿河的小流逃窜到周围,形成小小的湖,由于气候较冷,冬天可以冻上厚厚的冰,等最后一条鱼潜进水底不再出现,就到了孩子们玩耍的时期。
自然,也会有些人的良知被冻结,轻触就会粉碎,那个人绝不是安格尔,那个人他只是个猎手,也恰好是个猎物。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格尔的车灯明晃着人的眼睛,威严的话语让对方一惊坐在了地上,手中掉落了绳索和一把军刀。
“不,你认错人了,不是我!!”坐在地上的大叔惶恐不已,胡乱地抓着头发,不知所措,他又向下胡乱擦着脸。
安格尔觉得他不是个碰巧的过路人,但不管他是什么,在他眼里就是个猎物。
安格尔捡起了那把刀,当然他戴上了手套,然后一脸平静地指向那个人,他对这个人十分好奇。
“不用装傻了,我知道你是谁,老实把一切都交代了。”
真是有趣,他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安格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恶趣味。
“求你放过我,我只是缺钱才会抓那些小孩卖到黑市的,现在不缺钱了,我不再这样做了。”
“哦?那这把刀和那根绳子你准备怎么解释?”说着他晃了晃刀,向前一步,踩着绳子。
“拙劣的谎言。”安格尔有些不对劲。
“虚伪的友善。”他后撤一步弯腰捡起了绳子。
“还有那个脏兮兮的黑市,你们凭什么把孩子送到那个随时都可以丧命的鬼地方!?”他有些愤怒,旁人不懂的怒火窜上心头。
“不,求求你。”男人想要起身逃跑,却被安格尔一脚踢在左侧肋骨上疼得蜷缩在地上。
“那些该死的人......你和他们一样令人作呕!!”那个词他说的很慢,每一个音都铿锵有力,但是被怒火和黑暗包围。
“没有人来救我,也没有人去救那些孩子。”他举起刀割裂他的脚筋,猎物哀嚎,他又举起刀,把另一只脚的脚筋也割断,接下来他压在男人身上,银色的头发没有溅上鲜血。
“本以为这里不会有那些恶心的事情,没有想到...”他一只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直指他的咽喉。
“疯子,你是个疯子!!!!”男人挣扎,但是被锁得很死,他无法反抗。
“你也是个疯子,还有他们,全部都是疯子。”他的话少了怒火,他在筛选着什么。
“不......有一个人不是疯子。”
他刺穿男人的肩胛骨,脑海里闪过群青的头发。
“那些孩子不会遇见神明。”安格尔把刀插在地上,用绳子勒得男人没了生气。